那“笃…笃…笃…”的敲门声,在死寂的黑暗宿舍里,如同冰冷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裤兜里的桃木钉。赵大鹏粗重的呼吸声就在我旁边,带着明显的颤抖。李思源那边彻底没了声息,连呼吸都屏住了,黑暗中只能想象他惊愕瞪大的眼睛。陈默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幽蓝的光映着他镜片后紧锁的眉头,他放在触摸板上的手指也停住了。
“谁……谁啊?”赵大鹏壮着胆子,声音却明显发虚地朝门外喊了一句,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门外静默了一瞬。
就在我们以为那东西要破门而入时,一个沙哑、疲惫、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女声,没好气地响了起来:
“开门!查寝!通知明天开学的事!”
这声音……是宿管阿姨?!
我紧绷的神经像被猛地剪断,整个人差点瘫软下去,心脏还在狂跳,但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恐惧感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荒谬和哭笑不得取代。妈的!是那个印堂发黑、脾气暴躁的阿姨!
“呼……”李思源那边长长地、带着明显后怕的吐气声传来,紧接着是强装镇定的、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抱怨:“靠!吓死老子了!这破楼灯坏得真是时候!阿姨你敲门不能轻点?跟索命似的!”
赵大鹏也如释重负地“哎哟”了一声,赶紧摸索着去开门。
陈默没说话,只是默默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宿舍再次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门缝下透进一丝走廊应急灯极其微弱的光。
门开了。宿管阿姨那张蜡黄疲惫的脸出现在门口,走廊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从下往上打在她脸上,让她眼袋和法令纹的阴影显得格外深重,印堂间那团浓重的青黑之气在这种光线下,几乎像一块淤青般清晰可见!她手里拿着个破旧的手电筒,光线微弱且不稳定地闪烁着。
“都窝在里面干嘛呢?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阿姨的声音依旧沙哑不耐,用手电筒的光柱在我们几个脸上晃了一圈。那光柱扫过我的脸时,我清晰地看到她浑浊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眼神疲惫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仿佛被什么东西长久地困扰着,睡眠严重不足。
“灯自己灭的,阿姨。”陈默平静地解释,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清晰。
“哼!破电路!三天两头出毛病!”阿姨啐了一口,显然对这栋楼的状况心知肚明,“听着!明天早上九点,各学院在中心广场集合,举行开学典礼!别迟到!宿舍楼十一点准时熄灯!晚上别瞎跑!尤其……”她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手电筒的光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朝走廊东头那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方向扫了一眼,蜡黄的脸上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却无法掩饰的恐惧,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
“……尤其别去东头那边瞎转悠!那边……灯泡老坏,摔到了我可不负责!”
“东头?”李思源刚缓过来,又恢复了点玩世不恭,插嘴道,“阿姨,东头有啥?不就一堵墙吗?还能闹鬼不成?”他故意把“闹鬼”两个字说得很大声,带着戏谑。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阿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手电筒的光柱猛地怼到李思源脸上,把他晃得眯起了眼,“什么鬼不鬼的!再乱说小心我扣你们宿舍分!就是墙!老墙!不安全!懂没?!”她的反应异常激烈,甚至有些失态,那印堂间的黑气似乎都随着她的怒气翻涌了一下。
“听见了听见了!”赵大鹏赶紧打圆场,“阿姨您放心,我们肯定不去!”
阿姨又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尤其是目光扫过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我就是一切麻烦的源头。她不再多说,猛地收回手电光,转身就走。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黑暗的走廊里响起,带着一种疲惫不堪的拖沓感,很快消失在楼梯方向。
“砰!”赵大鹏赶紧关上门,再次反锁,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我的妈呀,这阿姨比……比刚才自在说的那啥还吓人!”
“切,更年期吧,神神叨叨的。”李思源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声音明显没刚才那么有底气了。他摸索着爬下床,“妈的,灯怎么还不来?手机呢……”
宿舍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找手机的声音。几道手机屏幕的光先后亮起,在黑暗中形成几块惨白的光斑,勉强照亮了大家惊魂未定的脸。
“她刚才看东头的眼神,”陈默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响起,冷静得有些不合时宜,“她在害怕。而且,她印堂发黑,眼带血丝,精神恍惚,反应过度……这符合长期受到精神压迫或睡眠困扰的特征。结合她对‘东头’的异常反应……”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喂!陈默!你丫怎么也神神叨叨起来了?”李思源不满地叫道,手机光打在他脸上,表情有点烦躁,“监控你也看了,屁都没有!就一堵墙!那傻逼吴自在自己吓自己,这老阿姨估计就是被这破楼烦的!什么印堂发黑,你看相啊?”他刻意把矛头指向我。
我正弯腰借着手机光想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听到李思源的话,火气也上来了:“李思源你嘴巴放干净点!监控有异常丢帧!图纸上写着乱葬岗!阿姨那样子你也看到了!还有她刚才提到‘东头’的反应,你敢说正常?你他妈是瞎还是选择性失明?”
“你他妈说谁瞎?!”李思源被我呛得火冒三丈,手机光直接朝我脸上晃来,“监控丢帧0.5秒能说明个屁!乱葬岗怎么了?这学校几百年前还是坟地呢!阿姨更年期不行啊?就你懂!就你能耐!带着你那破铜钱烂铁装神弄鬼!”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赵大鹏像个肉盾一样插到我和李思源中间,手机光下,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无奈,“第一天见面,吵吵啥!自在,你也别上火,思源你也消停点。这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就在我和李思源剑拔弩张,赵大鹏努力劝架的时候——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电流短路的声响,从宿舍顶灯的位置传来。
紧接着,“啪嗒”一声轻响。
宿舍顶灯,毫无征兆地,又亮了!
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宿舍里四个表情各异的人:我一脸怒容,李思源满脸不屑和挑衅,赵大鹏夹在中间一脸无奈,陈默则靠在书桌边,推了推眼镜,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我们仨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宿舍那扇紧闭的木门上。
灯光亮起的瞬间,争吵暂停了。大家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和刚才的诡异气氛弄得有些愣神。
“你看!灯好了吧!”李思源像是找到了证据,声音又高了起来,“就是电路老化!一惊一乍的!”
我没理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陈默的视线,也落在了宿舍门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扇普普通通的棕色木门,看起来毫无异样。
但我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在门板下方,靠近门锁的位置,在刚才宿管阿姨手电筒光柱晃动时可能没注意到、或者被我们争吵忽略的地方……
有几点极其细微、颜色却异常刺眼的……暗红色印记!
那印记非常小,像是沾了什么东西不经意蹭上去的,形状……有点像是……半枚模糊的、猩红色的指甲印!
那红色,和我在黑暗楼梯口看到的那只鬼手涂的指甲油,一模一样!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我猛地看向陈默。他也正盯着那几点暗红,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对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刚才……宿管阿姨敲门的时候……门外真的是她“一个人”吗?
那“笃笃笃”的敲门声……真的只是阿姨的手在敲吗?
“喂!看什么呢?”李思源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板,自然也看到了那几点暗红,但他显然没多想,皱了皱眉,“脏了吧唧的,明天擦擦。”他完全没往别处想。
赵大鹏也看到了,憨憨地说:“咦?这啥时候蹭的?像……像红墨水?”
陈默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也许是红墨水。时间不早了,先收拾休息吧。明天还要开学典礼。”他刻意避开了那印记的联想,但话锋一转,看着我和李思源,“不过,既然大家对‘东头’那么感兴趣,今晚……或者以后某个晚上,有兴趣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吗?带上手电筒,当然,”他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探究,“吴自在,如果你那些‘祖传’的东西方便的话,也可以带上。科学探索,需要多角度验证。”
这话一出,李思源像被踩了尾巴:“陈默你有病吧?大晚上去那破地方?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赵大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俺也不去!太吓人了!”
我心脏却猛地一跳。陈默这是在试探?还是在邀请?他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带着一种“我知道你知道什么”的了然。
“行啊。”陈默故意用一种轻松甚至带点挑衅的语气回答着,目光却瞟向李思源,“某些人要是胆子小,不敢去,就乖乖在宿舍看门好了。抓鬼……哦不,是‘科学考察’这种刺激的事,还是得胆子大的人来。”
“操!你说谁胆子小?!”李思源果然炸毛了,手机啪地拍在桌上,“去就去!谁怕谁啊!我倒要看看能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说好了,要是屁都没有,吴自在,你以后在宿舍就给我闭嘴!少传播封建迷信!”
“我菜!和我有鸡毛关系…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我心里想着,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这几个家伙竟然茅房里点灯笼找屎玩,也是没谁了,想劝住几句,但是回头看见这三个损篮子竟然开始规划起来如何探险的了,我就懒得废话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阿!老子到时候能不能保住你们就看天意喽!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门板上那几点刺眼的暗红。从箱子里拿出了铜钱剑,剑柄之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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