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时许，黑蛮走了进来。
“昨晚去哪里啦？”
“刚从家里赶来。”
项诚抽了抽鼻子，问道：“是不是去过小面馆？”
黑蛮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林寡妇就这个味。”
黑蛮伸出大拇指：“昨晚去小面馆，原想先吃面再吃人，结果遇上一位从中都来的女王……。”
“花了多少钱。”
黑蛮掏出四张红钞票，洋洋得意地在左手上拍了拍：“借的三百一分没花，还净赚一百。”
若干年后，黑蛮才知道，昨晚亏了四千七百八十八块。
上午十点，项诚带着黑蛮去了简峰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飞机头、南瓜脸、萝卜指、笔挺的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比狗链子还粗的金项链。这样的人，进入流民定居点，绝对活不过五分钟。
身后站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档次绝对高过阿依娜。
“老板好。”
项诚叫了一声后，便低下头，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没见过世面的黑蛮没心没肺，一屁股坐在老板身边。端起老板的专用镶金水杯，咕咚喝光。
这一番操作，把简峰和女秘书惊呆了。老板有洁癖，水杯每天得用开水烫一次。
老板一气之下，将水杯扔进垃圾桶，站起来就走。
简峰急了，赶紧跑过去拦住。
黑蛮将水杯拿出来，嘴里念道：“洗洗还能用。”
“老板，合同还签吗？”
老板站在门口，扭头看着黑蛮问道：“就一个问题，会游泳的老鼠是怎么淹死的？”
“不是淹死的。”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老板没去过现场，却看过监控视频，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我用符咒死的。”
老板差点暴走。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每个门贴一张符得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合同要黄时，老板走到办公桌前，翻到合同最后一面，签字走人。
老板都签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五分钟后，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两人拿到了一万块钱预付款、外加五千块钱的材料款。
在厂区转了一整天后，黑蛮选定北面围墙边的水池。
水池呈月牙形，长十米、最宽处三米，是老板请了风水先生，按五行布局建立的。平时，水池里放鱼、种睡莲，当成景观。一旦发生火灾，还可以当成消防水池使用，可谓一举三得。
最让黑蛮满意的是，水池墙壁贴了瓷砖，老鼠掉下去，无处着力，根本爬不上来。
“这就里了。水池里铺上木板，撒上稻谷。围墙敲上几个洞，方便老鼠进出……。”
项诚充当主力，黑蛮打下手，并提供技术保障。很多事情，只有亲力亲为，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正在制造死亡陷阱呢，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
“两位师傅忙着呢。”
黑蛮抬头一看，不禁笑出声来。这不是在金沙泉广场放生老鼠、搞野外拉练的男主角吗？
项诚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对着男子点头哈腰：“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男子兜里掏出一张纸片，单手递给项诚。
若干年后，黑蛮得知这纸有讲究，双手递出去叫名片；单手递出去，或者随手往地上扔，让人捡的，叫明骗。
项诚是个讲究人，知道下等人跟上等人打交道的规矩。先在水池里把手洗干净，在身上搓干净，双手接过，很自然地放进口袋里。
男子一下子愣住了。MMP的，你不应该先看看，握握手，再客气客气吗？
“老汉不识字，有什么事直说吧。”
不识字装什么文明人？
男子忍住怒气，轻言细语说道：“金猫公司的银猫主管陈岭。”
“我知道，就是学猫叫、抓老鼠的公司。”
金猫有自己的评价体系。刚刚获得从业资格的普通业务员，称之为狸猫；成长为业务精英后，授予铜猫称号；再往上走，就是银猫；金猫是业界的天花板，只从事技术指导，从不抓耗子。
到了陈岭这个级别，只出去拉业务，抽提成。具体的活，还得手下工人来做。
听了项诚的话，黑蛮心里掀起波澜。这小子到处放异化鼠，然后开高价抓老鼠。用老百姓的话来讲，做鬼的是他，做人的还是他。
“老爷，有事说事，忙着呢。”
“听说你们接了灭鼠的大单，每月五万块？”
“是。你有活给我们干？”
“我的意思是，不如三万一个月，转包给金猫公司。什么事也不干，净赚两万，可以啦。”
这话要放在三天前，项诚二话不说就转包出去了。当他看到黑蛮的操作后，想自己上手试一试。
“老爷，金猫是神，我们平民老百姓请不起。”
“我们要价不高，就三万。”
“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
陈岭立即拉下脸，沉着嗓子说道：“掂量一下，抢金猫的饭碗，自己够不够格？”
黑蛮眼睛瞪得大大的。妈蛋，比我还不要脸呢！
陈岭是北关来的，中心区户籍，不是农业区的平民惹得起的。
“黑哥，休息，明天接着干。”
项诚见黑蛮面色不善，拉着手就走。这小子的牲口本性，妥妥的闯祸精，把五万块钱大单弄丢，得不偿失。
陈岭买通了老板秘书，得知项诚抓鼠的基本操作。以他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最适用的才是最好的。仪器的科技含量再高，也有局限性。
“两位，想不想加入金猫公司？”
“不想。”
黑蛮一口否定。他宁愿直面凶狠的猛兽，也不愿跟阴人打交道。
“大黑熊，别不识好歹。”
这一句话，彻底把黑蛮激怒了。
一个侧踹将陈岭放倒，然后踩住头。
“放开我。”
“老子是上等人。”
“你个贱民。”
“老子要报警了。”
……
会议室里，老板正在给手下经理洗脑，简峰手机嗡的震了一下。打开一看，立即跑到老板耳边低语。
老板也是个性情中人，立即将口水喷完，宣布散会，让简峰将监控视频投射到会议室的大屏幕。
“猛啊，小白脸被干翻了。”
“老鼠越抓越多，价格越收越贵，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老板，我也看这小子不顺眼。可他是中心区的上等人，在咱们厂挨揍，不好交代啊。”
“没事，实在交不了差，就把那两个呆狗交给警察慢慢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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