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理寺的“新”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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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十一年,即公元1141年,四月,宋高宗赵构收了三大将(岳飞、韩世忠、张俊)三人的兵权,并极力促成宋金和议。

南岩到这里的时候,正是九月份。距离岳飞入狱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南岩本人,则是在大理寺监狱中来回流窜,最终锁定了个狱卒,等着他寿终正寝。

南岩早已看过,这人唤作周二,是个酷吏,损了不少阴德,本身便也没几天好活了。待到他寿终正寝之时,免不得把他魂灵放进魂引之灯中折磨一番。

而且,周二本身也赤条条一身,无牵无挂,正是最好用的“工具人”。

九月初三,周二得了暴病身亡。南岩便勾了他的魂,占用了他的身子。通过自己这件灯笼,他知道了周二的全部信息,于是干脆走马上任,成了大理寺内的一名“新”狱卒。

这一段时间,同僚们发现以往的酷吏周二并不像以前一样,喜欢无缘无故鞭挞犯人取乐,只是按部就班的弄好自己的事情,随后便自己在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与他分管同一个牢狱的隗顺(后来冒着生命危险将岳飞遗体背出的狱卒)对周二的转性大惑不解。他本想问问周二,但又唯恐触怒了周二,只能把疑惑按在心里,什么也没说。

南岩见隗顺好几次意欲近前来说些什么,却又迟疑,索性便在九月十七点卯之后,拉过隗顺便问:

“你近日来倒是多看我几眼,不知我这脸上刺了什么字么,值得你这般在意?”

隗顺略吃了一惊,却是他没想到周二这察言观色之能如此出众。当下便心下一横,说到:“我只是近日见周兄不和往日一般,有那些取乐之道,心下疑惑罢了。”

南岩听了,苦笑摇头道:“前日偶感风寒,最近方才痊愈。虽然有些取乐的心思,却也没那些劲力。等到我劲力都恢复了,那时候取乐不迟。”

隗顺听了,又想起来之前狱中有些传言,又见他有些和颜悦色,不似之前那般暴虐,便又问道:“听闻前些日子张枢密(张俊)欲要取你这大理寺狱中善长拷问的,怎么不去?”

南岩听了,望望四周,虽见许多犯人是佯装闭目养神,却仍是道:“你不曾听得些许消息吗?”

隗顺疑道:“什么消息?”

南岩道:“我听得有大人曾与我说,这张枢密与秦相爷(秦桧),早就是如胶似漆了。这秦相爷是力主和那金狗子议和的。”

隗顺撇撇嘴道:“议和而已。之前赵相爷(赵鼎)不也是力主议和么?那金狗子早晚得打过来的,之前绍兴八年(1138年)议和,倒也不曾真的和了,那金狗子不还是撕了和议,直接南下?”

南岩摇头道:“此言差矣。赵相爷之议和,是要求伪齐之故土,岁币有限,且为兄弟之国。而秦相爷之议和……”

南岩撇了撇嘴,狠狠地吐了口唾沫。“he~tui!”

隗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又猛的反应过来:“周兄还未说,你为何不应张枢密之召呢?”

“你说这时节,张枢密唤我去拷问,还能拷问谁?”

隗顺猛然惊觉:“莫非岳家军中人,或者韩家军中人么?”

南岩点头,道:“我曾听闻,张宪将军被他副手王俊首告,被张枢密收押。”

“罪名是什么?”

“谋反。”

隗顺跌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前些日子,军中的“赢官人”岳云,也被收押到大理寺了——只不过不被他们这座监狱管而已。

作为一个狱卒,隗顺自然明白王俊首告谋反对张宪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隗顺踉踉跄跄的奔出牢狱,魂不守舍。南岩的眼光如厉鬼毒蛇般扫了一眼牢狱中的犯人,惊的那些假寐的犯人一个个都直起了身子。

“剜心毒蛇”周二的名声,在整个临安都是有些名气的。南岩冷冷的像是剃刀划过钢板的声音缓缓发出:

“今日事情,都烂到肚子里,不然你们也晓得我的手段。”

一众犯人忙不迭的点头。南岩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躺倒在一丛茅草上,缓缓睡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南岩悠悠转醒。刚刚醒转,就发现隗顺提着一只烧鸡和一坛子酒,回到了狱中,口中还骂骂咧咧:“那些西狱的牢子,端的不当人子!”

南岩来了些精神,问道:“西狱的那些牢子怎的冒犯你了?”

隗顺恼忿忿的道:“我刚才回去,本意是买些酒肉送予赢官人,教他在牢里过的舒坦些。那西狱的押门牢子,却是咬死了不放我进去。照理都是大理寺狱中讨生活的,怎么这般没有情面!”

他不说倒好,一说,南岩倒乐。

隗顺愈加不忿道:“周兄笑我作甚?”

南岩却道:“自古狱不通风,他们若放你进去了,赢官人从内打将出来,有牢子能拦得住他?更枉论你双手空空,上下都不打点一番,靠着空口白牙就想进了这大狱,那不是如令张枢密散财一般!”说罢,哈哈大笑。

一众犯人听了南岩这般言语,也都乐不可支。虽然有些遭了大刑,身体疼痛,听见他这般编排当朝枢密使,也不由得他们不笑。

(注:张俊生平贪财,年收租米达六十万斛)

隗顺听见南岩如此言语,便明白他心下已经有计较了,于是便问道:“周兄如此言语,定然有了办法,还请教我。”

南岩道:“若要进了西狱,容易。只是若要不舍财进去,那便有些难。看在你唤我一声周兄的份上,我便教你一招。你拿着银钱珠宝,上下打点,将牢头牢子尽皆打点明了,那自然无人阻你,每次见你,都如同活佛一般,而且还是金佛。”

隗顺略有些涨红了脸,道:“若是上下打点,还不知要花费多少银钱,还请周兄再指点一条明路。”

南岩看着他,略叹了口气道:“我却忘了,你是个狱吏中的异类,倒是不怎么拿钱、不怎么通私的那种,那也只有一条路可行了——提着酒肉,且随我来吧。”

隗顺疑惑地看着他,将信将疑的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