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刚被大雨清洗过的香樟树叶绿的发亮，林褚南靠在教学楼天台的一处栏杆旁，摊开手触摸那阵从不为谁停留的风。
当风拂过掌心的那一刻，他总能听到很多声音。
“哥哥，雨后会出现彩虹吧？”
“会吧。”
“哥哥，你好像不开心哦……不过没关系，我有很好吃的糖果！呐，给你，吃了就会变得很开心哦！”
“谢谢元元。”
闭上眼，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的都是那个小女孩明媚的笑容，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
“对不起。”他睁开眼睛，许是风的作用，吹得眼眶微红。
平时回到家，林褚南总是挂着满脸笑容，可今天，林母发现他的情绪并不对劲，不禁试探道：“小南，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林褚南不解。
“唉，你张叔他，他出意外了。”
林母想到上次老张来家里帮忙，自己还没来得及请他吃顿饭就更加愧疚了，“多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元元丢了，晚上借酒浇愁喝的太醉掉河里了，被找到的时候口袋里还卷着一把被水泡烂的寻人启事。”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在意元元。”
“你这是什么话？”
“他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女儿就不会打的她浑身是伤了。”
林褚南并不理解姓张的为什么要在人前装作父爱如山的模样，他只知道前几次带元元出去玩，她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他只记得那天中午路过元元家时，听到的是酒瓶碎裂声和暴怒的吼叫声。
“小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对于儿子的反应，林母觉得有些奇怪。
“元元前段时间一直寄养在她大姑家里，最近才被接回来。她的伤就是她大姑家儿子打的，因为这个，老张还跟那边大吵了一架，差点就要断绝关系了。”
“哦，哦哦，是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妈，我有点困了，先去睡一觉，晚饭可以不用叫我。”
语罢，转身关上房门，此刻他只觉得心脏猛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
手机再一次振动了。
林褚南瞥了一眼屏幕，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是我在自欺欺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顺着门框滑落，颓然的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着。
是我在自欺欺人，以为他们真的会让经历不幸却无法脱身的孩子被更好的家庭领养。
就像某人用象牙送礼，对外宣称是取自死去的大象身上的，大象到底是怎么死的谁又知道呢。
忽然间，孩子们清朗的笑声、稚嫩的脸颊；小区附近一张又一张寻人启事；中年夫妻第一次当众崩溃大哭；警车、救护车的鸣笛声……这一切都在林褚南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他才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