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域未退,梦毒犹在。
琴烬虽破梦母一役,但音锁柱尚未彻底崩解,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极度压抑的“余音回响”——如人心未完之梦,细而绵,穿脑不散。
陆云轩站在锁柱边缘,指腹触在雷笔之上,感应柱心震动,沉声道:
“音域没完。”
“有第二守卫。”栖墨低语,血咒未散,神识不安。
“来了。”
段青瑶抬眸,瞳中倒映出前方音锁深处,升起两道几乎同时浮现的身影。
两个少女,一黑一白。
皆着束衣长裙,一人身形清瘦、神色沉静,一人容貌俏丽、神情张扬。
她们并肩而立,如镜中相反之人,踏碎残音,纤指轻掐琴式,足不点尘地行于半空。
“音域梦母之下,双弦守音——梦刃双煞。”
琴烬坐在地上,气息尚未稳住,脸色却在听到那称呼时,变得极为复杂。
“梦舸……琴萱。”
“你认识?”陆云轩挑眉。
琴烬缓缓点头,声音喑哑:
“我曾与她们合奏四年。”
“是我的……半个师妹。”
梦舸——黑衣少女,眼神温和,不言不语,行如流水。
琴萱——白衣少女,笑意满脸,嘴角上挑,身形如风。
“她们本不该还活着。”
琴烬眼中寒芒炸开:“但梦母,为了实验‘音频共振’,用她们的识魂残念……做了双生律契。”
“现在的她们,和我当年认得的,不一样了。”
……
“梦叛者,确实有点意思。”
琴萱扬声,语气轻快,像在邀战,又像在唱歌。
“你破了梦母,能再破我们吗?”
梦舸未言,却抬手一点,空中浮现六道银色音弦,轻如羽丝,拦断前方。
与此同时,两人脚步一致踏下,琴萱一抬手,梦舸一抚袖,虚空中一道“双重音阵”自动展开。
咚——!
音刃炸响,空气被瞬间切出六道“音爆脊柱”,每一道皆内含梦音与刃弦双律,杀伤不止肉体,而是从意识撕开。
“挡住!”陆云轩怒喝。
雷笔出鞘,雷印半跃,身形如电,一记“雷光断痕”轰击音墙左翼。
但梦舸手指一勾,左弦轻转,那道雷笔攻击竟在空中被柔化,如风吹入水,荡漾即散!
“她们……音法互补。”栖墨冷声道。
“梦舸偏柔破力,琴萱偏刚扰魂。”段青瑶眼神一沉,“联手音杀,杀机不在前,是在你攻击落地那一刻,才动后手。”
咻!
琴萱扬手一指,一道银白“音刃”骤然裂空而来!
直袭——尚未彻底恢复的琴烬!
“哼!”
铎临怒吼,身形跃起,烈臂为盾,挡于琴烬身前!
音刃斩下!
铎临猛吐一口血,右臂焦纹再次炸裂!
“你这群……唱歌的不讲武德!!”
“打人专挑软的捅!”
琴萱咯咯一笑,眼神却带着凶光:
“软的……才响。”
她骤然掠空而下,右臂音刃化弧,直撕琴烬!
嗡——!
就在此刻,一道清冷如露水滴落玉石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她们这一手,奏错了。”
众人一震!
琴烬更是如遭雷击般猛回头——
雾中,一名灰衣少女缓缓走出,耳坠银环微颤,手中持一段三节音环,站姿极简,眼神清冷,声音低微:
“这一段,应该转调——C。”
说话间,她五指掐动音环,指间滑落一道细碎无声之光,轻轻一拨——
空气中隐形音轨瞬间扭转!
“她改了音轨!”段青瑶反应极快,眸光骤寒。
“那是谁?”铎临惊呼。
“我不认识她。”栖墨看着那少女,眼底微颤,“但她,能听得比我们多。”
琴烬却喃喃低语:
“……梨舟?”
她没答,只低头冷冷一句:
“我不听命,但我听——你奏的那一音。”
梦刃双煞骤然变色!
“音场被侵!左轨失衡!”
梦舸猛然抬指重调,但那灰衣少女指尖已再拨——
“迟了。”
她声音仍淡。
“听清楚,这叫‘听息控域’。”
音环震鸣,虚空如水面一颤!
梦舸与琴萱双双退后两丈,音杀被生生撕开一道破绽!
“听息控域。”
那是一种从音场根源“重构感知”的技法,而言梨舟,在风中只用了一个拨弦,就令梦音失衡。
梦舸与琴萱退后的动作,在旁人看来不过轻移脚尖,但实际上,她们的音魂已被震出一丝细痕。
“你干扰了我们的共振?”琴萱收起轻浮笑意,第一次眯起眼,语气微寒,“你是谁?”
言梨舟没看她,只侧头道:“我不听问。”
话落。
她左手提起那一节金属环器,轻轻转腕,三段音环如蛇脱鞘,环环错位成锋,指间化出一道“静刃声旋”。
这是一种近乎无声的攻击。
真正的杀机,是从“你听不见”的那一瞬开始。
“她的攻击……没有起势。”栖墨眉头紧锁。
“不对。”段青瑶冷冷道,“她不是没起势——是起在我们听觉范围之外。”
陆云轩眼神沉凝,看向言梨舟:“你把音战拉到了另一种‘频段’。”
“聪明。”言梨舟微微颔首,“你们听的是‘音’,我听的是‘音场’。”
下一瞬!
她右手再转,三环飞旋,虚空发出“咔”的一声,像玻璃被敲裂。
这道震裂,瞬间蔓延至梦煞双音结阵中央!
“警戒!右曲线位移!”
梦舸眸光骤凛,手中音轨折回,迅速补位,身形闪动如蝶。
琴萱怒斥一声:“那你就别怪我们双煞合击——撕你!”
两人同时跃起,十指为刃,双线为剑!
她们合奏的音阵,不再是单纯的梦杀,而是一套经过梦母强化的【律爆—多频错杀】术式。
——五连频爆!
——一斩裂识海!
——二断感知!
——三扰经络!
——四割灵根!
——五——破魂弦!
此招之下,普通修者连神识都来不及聚拢,便会魂飞魄散!
然而……
言梨舟并未躲。
她反而轻轻闭眼,所有防御动作——归零。
“她……是被打懵了?”铎临骂出声来。
“不是。”
琴烬声音第一次震得出奇坚定。
“她在‘听’。”
下一秒!
“铛!!”
音场中,一道从未响起过的清裂金鸣,猛地炸响!
梦煞双斩在半空——顿停!
音刃在接近言梨舟面前三寸处,突然寸寸炸裂,裂成无数声碎尘芒!
“她截断了‘第五频段’!?”梦舸语速微乱,罕见开口!
琴萱怒叫:“你用什么……什么干的!”
言梨舟缓缓睁眼。
“我,只是听见了你们‘想割’的那一段。”
“然后,截了它。”
她一指点出,破碎音尘重聚于指尖,轻轻一拧,化作一道倒旋音波,直指二人音轨根源!
——静震爆音·回折式!
轰——!
整个梦音结阵,中心崩塌!
梦舸被震飞七丈,落地吐血,面色煞白!
琴萱半跪于地,脸上神色从怒转为惊,再转为彻底的战意沸腾!
“你……你是音魂馆的?!你也逃了出来?!”
言梨舟摇头:“我不是逃。”
“我是从他们手里,‘听’了出去。”
她走到琴烬面前,静静地望着他。
琴烬怔了片刻,声音极轻:“你是……当年三层‘回声监牢’里那个……”
“对。”
“你问我听了什么?”
她的声音也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滴水落入万米深湖——
“我听见,你没背叛。”
琴烬眼底微颤,一时间所有怒、恨、埋藏多年的负面,在这一句“你听见了”,几乎全部崩塌。
“所以你才救我?”他喃声。
“不是救。”
“是——认弦。”
说完,她转身走回战场正中。
梦煞姊妹已经重整音场,但音魂已裂,无法再合轨。
“她一人……封了我们的音阵。”
梦舸喃喃,“她不是听众,她是……音场主调。”
琴萱低笑:“那我倒想看看,接下来的柱子,她还能听到什么。”
……
梦域开始崩塌。
音锁柱,自顶而裂!
陆云轩眯起眼,看着站在破柱光焰中、发丝微扬的言梨舟,缓缓低语:
“这就是……新队友的入场方式?”
栖墨点头:“她不是站进来的。”
“是靠她自己的音,走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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