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破碎的因果

换源:

  楚河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了片刻,最先恢复的是痛觉——左肩被法则乱流撕裂的伤口正火辣辣地渗血,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根细针在往骨髓里扎。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无数泛着冷光的镜面,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自己。

有穿楚家月白锦袍的少年,额发沾着灵脉废墟的尘土,跪在龟裂的地脉前,指尖渗出的血正往石缝里滴;有缠着系统幽蓝光纹的青年,浑身浴血却笑得肆意,身后是被他硬抗的三重雷劫余威;还有个眼角爬着红纹的身影,玄色衣摆沾着血渍,正握着长剑刺向某个看不见的敌人……最近的那面镜子里,正是此刻的他:左肩血痕未干,眼底却烧着团极亮的火。

这里是因果交汇之地。苍老的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被风卷来,楚河循声转头,看见玄机老人与古松并肩站在十步外。

玄机老人的白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掀起,古松腰间的玉牌正泛着青芒,只有斩断执念,才能走出轮回。

楚河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系统第一次激活时的提示,想起自己在灵脉废墟跪了三天三夜时的念头——那时他以为执念是复仇,是夺回少主令,是让楚家重回巅峰。

可此刻望着满墙的自己,他忽然意识到,这些重叠的身影里,最清晰的那道,始终是抱着濒死的南宫璃硬抗雷劫时的模样。

楚河……

另一道带着哽咽的呼唤让他猛地侧头。

镜墙的缝隙间,楚风正扶着一面镜子站着。

他的衣着比幽冥殿主年轻些,眼角的红纹浅得像一道淡血,可眼底的裂痕却深不见底,我真的能改变吗?他的手指抵在镜面上,与镜中某个举着少主令的自己指尖相触,第七次轮回时,我跪在幽冥殿主面前求他保留记忆,我以为记住痛苦就能变强……可每次醒来,我还是会在同样的节点做出同样的选择。

楚河迈出一步,靴底与镜面相击发出清响。

他看见楚风的倒影在镜中颤抖,像片随时会碎的冰。你能。他说,声音轻却掷地有声,因为现在的你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清醒——你在看,在问,在挣扎。他指着楚风身后那面映着刑讯室的镜子,你看那时候的你,被抽得遍体鳞伤还咬着牙说我要复仇,可现在的你知道,复仇不该是变成另一个怪物。

楚风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在镜面上缓缓蜷起。

有晶莹的东西砸在镜面上,晕开细小的涟漪。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阴恻的冷笑撕裂空气。

楚河的后颈瞬间绷直——是幽冥殿主。

此刻的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威严的模样,玄色长袍下的身体正像碎瓷般崩裂,露出里面翻涌的灰色雾气,可眼角的红纹却更艳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他的声音里混着十几种不同的音调,像是有无数个他在同时说话,轮回从未停止,它只是换了方式继续!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已划出一道黑芒。

楚河看见最近的镜面被剑气劈开,映着少年楚河的那面镜子咔地裂开,碎片像利箭般朝他射来。

定!

玄机老人的断喝如雷。

他不知何时已冲到楚河身侧,手中的古老铜镜绽放出琥珀色的光,镜面中央浮起金色符文。

那些飞溅的镜碎片撞在光墙上,发出金铁相击的轰鸣。

古松也动了,他挥袖召出一片青雾,将楚风护在身后。

你需要找到那根连接所有轮回的线。玄机老人的掌心按在铜镜上,额头渗出冷汗,那是你最初的心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不是复仇,不是变强,是你第一次在灵脉废墟里跪了三天三夜时,心里最干净的那个念头。

楚河闭了眼。记忆如潮水倒灌——

十二岁那年,楚家后山灵脉突然崩裂。

他跪在裂缝前,用修真者最笨拙的方式,把自己的血滴进石缝,试图引动天地灵气重铸灵脉。

那时他还不是系统宿主,没有任何修为,只有个念头在脑子里转:我要修好它,这样族人就不用去求幽冥殿的丹药,这样阿爹就不会咳血咳到半夜,这样璃儿就不用去试那些危险的灵草……

守护所爱之人,重建楚家荣光。他睁开眼,眼底的光比星辉石更亮。

怀中的星辉石突然发烫。

楚河握住它,能清晰感受到石中流淌的时间法则在共鸣——这次不是撕裂,而是顺从。

他将记忆里那个十二岁少年的执念注入石中,星辉石顿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像把开天辟地的剑,贯穿了所有镜面。

幽冥殿主发出一声惨叫。

他崩裂的身体开始加速瓦解,灰色雾气里传来无数个楚河的尖叫,有愤怒的,有悔恨的,有不甘的。

最后一道声音最清晰,带着哭腔:我只是想……只是想不被忘记……

金光渐弱时,镜面殿堂恢复了平静。

楚风颤抖着摸向自己的眼角,红纹正在变淡。

玄机老人的铜镜当啷坠地,他扶住古松的肩膀,白发几乎全湿。

结束了?楚河问,声音还有些发颤。

玄机老人刚要开口,突然有冷风从脚边窜起。

楚河的瞳孔骤缩——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裂缝,里面飘出的怨气他再熟悉不过,是血无痕!

影武盟首领的身影从裂缝里挤出来,半边脸已经溃烂,另半边却泛着诡异的青灰。

他的指尖滴着黑血,每一滴落在镜面上都腐蚀出一个黑洞。你以为赢了吗?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真正的敌人……还没现身……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

楚河看见他背后的裂缝里伸出无数漆黑的手,正拽着他往深处拖。

血无痕的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来得及用溃烂的手指指向楚河——

小心……

下一秒,他和裂缝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面殿堂里重新安静下来,可楚河却觉得后颈发凉。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星辉石,发现石面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极细的血痕,正渗出一滴黑血,缓缓坠入虚空。

这是……

是怨气的残留。古松的声音有些沉,他弯腰捡起玄机老人的铜镜,血无痕虽死,执念未消。他抬头看向楚河,目光像穿过层层镜面,更麻烦的是……

更麻烦的是,玄机老人接过话头,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铜镜上的符文,刚才那道裂缝,不属于这个时空。他的眼神突然凝住,楚河,你看镜面。

楚河转头。

所有镜面里的自己都在动——那个缠着系统光纹的青年突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他从未有过的冷笑;那个眼角带红纹的身影举起了长剑,剑尖正对着镜外的他;最深处那面镜子里,玄色长袍的身影背对着他,却在缓缓转头……

而在所有镜面的最中央,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正在成型。

那影子的轮廓与楚河一模一样,却比所有版本的他都要高大,像是由无数道怨气与执念堆叠而成。

楚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星辉石。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听见系统在识海深处尖叫,却更清晰地听见某个声音在耳边低语: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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