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次在朝堂上没有给苏言带来太大麻烦,但是吕不韦却是不想这样放弃,反而是准备来一场舆论战。
咸阳宫前的广场上,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吕不韦精心策划的“王道与技艺”大辩论今日开场,数百名儒家学者与各派士子齐聚于此,声势浩大。
高台上,吕不韦一袭素袍,做足了“虚怀若谷”的姿态:“今日之会,只为明辨是非。陛下所创‘秦泥’‘秦纸’,究竟是利国利民,还是奇技淫巧,望诸位畅所欲言。”
儒家博士淳于越率先发难:“圣人治国,当以德化民。今陛下沉迷机巧之物,弃礼义之本,此乃亡国之兆!”
台下儒家门徒齐声喝彩。
苏言坐在主位,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辩论本就是他故意留给吕不韦的“战场”……
当相国大人忙于口舌之争时,军方的人事调动正悄然进行。
“臣以为不然!”法家代表李斯出列反驳,“商君变法,器械革新,方有今日强秦。若固步自封,何谈一统天下?”
辩论迅速白热化。
儒家引经据典,法家务实求新,墨家则支持科技但反对战争……
场面热闹非凡。
百姓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时为精彩辩论鼓掌喝彩。
苏言借喝茶之机,向身旁的陈禾低语:“蒙骜将军那边如何?”
“已按计划接管了灞上大营。”陈禾悄声回答,“王翦之子王贲昨日被任命为卫尉,统领宫中禁军。”
苏言微不可察地点头。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辩论吸引时,他已完成了几项关键人事调整。
吕不韦还沉浸在舌战群儒的虚荣中,却不知军权正一点点从指缝间流失。
辩论进行到午后,吕不韦为示宽厚,命人献上歌舞助兴。
一队身着彩衣的舞女翩然而至,乐声响起时,项少龙正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酒杯。
“听说这批歌女是从赵国来的……”
“那个领舞的,据说是赵国贵族出身呢……”
侍从的窃窃私语飘入项少龙耳中。
只见项少龙随意抬眼,目光扫过领舞的女子,酒杯突然从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舞女——虽然浓妆艳抹,虽然神情憔悴,但那眉眼,那身姿,分明是乌廷芳!
历史上项少龙在赵国的恋人,那个明媚如春花的乌家堡大小姐!
“廷芳……”项少龙无意识地站起身,内心的现代用语脱口而出,“Howcouldyoubehere?“
苏言瞳孔骤缩。
项少龙竟在公开场合说英语!
他迅速环顾四周,幸好乐声掩盖了这声低呼,其他人只看到卫尉大人失态地站起来。
“项师父?”苏言提高声音,“可是身体不适?”
项少龙如梦初醒,但眼睛仍死死盯着乌廷芳。
后者似乎也认出了他,舞步明显乱了一拍,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臣……臣突感头晕。”项少龙艰难地收回目光,“请恕臣失礼……”
苏言顺势下台:“既如此,寡人陪项师父到偏殿休息。相国,这里就交给你了。”
吕不韦正陶醉在百家争鸣的盛况中,巴不得秦王离开,连忙应允。
没人注意到芈芷兰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离得近,分明听到了项少龙那句奇怪的话。
偏殿内,项少龙像困兽般来回踱步,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是她!绝对是乌廷芳!但她怎么会沦为舞女?她明明……”项少龙抓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赵晋!一定是那个混蛋赵晋害的!”
苏言命人紧闭殿门,亲自给项少龙倒了杯酒:“冷静点!”
“我他妈冷静不了!”项少龙一拳砸在柱子上,用的是纯正的现代普通话,“那是乌廷芳!是……乌家堡堡主的女儿。”
苏言没有计较他的失态。
此刻的项少龙不再是那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只是个见到昔日恋人的普通男人。
这种情感冲击,任何伪装都难以维持。
“先弄清楚情况。”苏言按住项少龙颤抖的肩膀,然后看向一旁的陈禾吩咐说道,“陈禾,去查查这批歌女的来历。”
“是!大王。”陈禾领命而去。
苏言转向项少龙,声音严厉起来:“项少龙!给我恢复冷静!想想你的身份,想想我们的计划!”
这一声低喝如冷水浇头。
项少龙深吸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但眼中仍充满痛苦:“大王,我必须见她……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以。”苏言点头,“但必须秘密进行。而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项少龙,“你要想清楚,相认会带来什么后果。”
项少龙沉默了。
他明白苏言的意思……
乌廷芳的出现可能不是巧合,很可能是赵国或者吕不韦设下的陷阱。
更何况,他一个“古代人”如何解释自己认识赵国的贵族小姐?
芈芷兰轻手轻脚地离开偏殿窗下,心中疑云密布。
她本是来请示晚宴安排,却无意中听到项少龙那番奇怪的言辞……
那种语调,那些陌生的词汇,还有提到“历史上”如何如何……
更奇怪的是秦王的反应。
面对项少龙的失态,他不仅没有震怒,反而像老友般安抚,甚至说出“暴露身份”这样耐人寻味的话。
“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芈芷兰喃喃自语。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连忙躲到廊柱后。
只见华阳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匆匆走过,方向正是歌女们休息的偏院。
芈芷兰心头一紧。
华阳夫人为何对歌女感兴趣?除非……
她知道了乌廷芳与项少龙的关系!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
如果华阳夫人要借此做文章……
犹豫片刻,芈芷兰做出了决定。
她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必须警告秦王!
……
华阳宫中,华阳夫人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我养她十几年,竟为了个秦国小子背叛我!”
侍女跪地禀报:“芈小姐确实往秦王寝宫方向去了。奴婢还发现,她前几日烧毁了一封给夫人的密信……”
华阳夫人眼中寒光闪烁:“查!给我查清楚那个嬴政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赵国舞女……”
“已按夫人吩咐,将她单独安置在西偏院。”
“很好。”华阳夫人冷笑,“派人告诉项少龙,就说……乌小姐有请。”
“是!夫人。”
苏言听完芈芷兰的告密,眼中精光一闪:“华阳夫人动作比我想的还快。”
“大王,现在怎么办?”芈芷兰急得眼眶发红,“项将军若中计……”
“那就将计就计。”苏言当机立断,“芈姑娘,麻烦你再跑一趟,告诉项少龙按兵不动。陈禾,你去西偏院,就说寡人要见那个赵国舞女。”
“大王,那臣女呢?”芈芷兰问。
苏言看着她焦急的神情,突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已冒险太多,先回宫休息。放心,寡人不会让你为难。”
这个亲昵举动让芈芷兰瞬间红了脸。
她低头行礼,匆匆离去,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苏言目送她离开,眼神复杂。
芈芷兰的背叛对华阳夫人无疑是重大打击,但这也意味着这位楚女彻底站在了自己这边……
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礼物。
片刻后,乌廷芳被带到一间隐秘偏殿。
当她看到等候在那里的不是项少龙,而是一位陌生少年时,明显松了口气,却又难掩失望。
“乌小姐不必害怕。”苏言温和地说,“寡人乃秦王嬴政,项少龙是寡人的师傅。”
乌廷芳瞪大眼睛:“秦王?”
她慌忙下跪,“民女参见大王……”
“免礼。”苏言亲自扶起她,“乌小姐与项少龙是旧识?”
乌廷芳眼中瞬间涌出泪水:“项少龙……他还活着?我、我以为他早就……”
苏言心中一动。
看来这个时空的项少龙与乌廷芳,确实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乌小姐可否告诉寡人,你为何沦落至此?”
乌廷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都是赵晋那个畜生!他设计陷害我父亲,又……又让嫪毐侮辱了我……然后假扮嫪毐……”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苏言递上丝帕:“赵晋已死。”
“什么?”
“寡人已将他凌迟处死。”苏言平静地说,“虽然不是为了乌小姐,但总算恶有恶报。”
乌廷芳呆立片刻,突然跪地痛哭:“多谢大王!多谢大王为我报仇!”
苏言扶起她,心中已有计较:“乌小姐想见项少龙吗?”
乌廷芳犹豫了:“我……我已非完璧之身,配不上项少龙了……”
“愚蠢!”苏言突然提高声音,把乌廷芳吓了一跳,“项少龙若在乎这个,就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这现代思维脱口而出的话让苏言自己都愣了一下。
幸好乌廷芳沉浸在情绪中,没有察觉异常。
“陈禾,安排他们见面。”苏言对赶回来的陈禾下令,“但要确保安全——华阳夫人必定设了圈套。”
“是!大王。”
项少龙见到乌廷芳的那一刻,所有训练、所有伪装都土崩瓦解。
他冲上前紧紧抱住这个曾经在赵国与他共患难的女子,泪水夺眶而出。
“廷芳……对不起!我应该保护好你的……”
乌廷芳在他怀中颤抖:“项大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两人相拥而泣的场景,让躲在暗处观察的苏言既感动又担忧。
这种现代人的情感表达太过直白,在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
果然,他注意到身旁的芈芷兰露出困惑的表情。
“大王,项将军他……好生奇怪。”芈芷兰小声说,“言语行为都与常人不同……”
苏言故作镇定:“项师父本是异人,言行自然独特。”
就在这时,项少龙情绪激动下又蹦出一句英语:“IswearIllkillallthosewhohurtyou!”
芈芷兰猛地转头看向苏言,眼中满是疑问。
苏言知道麻烦大了,这帮香港人就是他妈的毛病,偶尔蹦出一句“洋屁”很时髦吗?
再说乌廷芳根本听不懂,真是搞不懂项少龙这个家伙。
很明显,芈芷兰这个聪明的楚女已经起了疑心。
他必须尽快控制局面。
“陈禾,去打断他们。”苏言命令陈禾,“就说有紧急军情。”
“是!大王。”
当项少龙被强行带离时,他回头对乌廷芳喊的那句话,彻底暴露了问题:“等着我!我一定会带你回现代!”
“现代?”芈芷兰抓住这个词,“大王,什么是‘现代’?”
苏言面不改色:“大概是项师父家乡的称呼吧。”
他转移话题,“华阳夫人的人快到了,我们该走了。”
但心中,苏言知道这个意外已经埋下了隐患。
项少龙的失控,乌廷芳的出现,芈芷兰的怀疑……
所有这一切都在打乱他精心布置的棋局。
然而,最令他不安的是赵姬今日的异常……
以孝治国可不仅仅是汉朝独创,反而是自古有之,所以如何对待赵姬才是最为麻烦的。
而且陈禾已经被迫成为了赵姬的入幕之宾,然而苏言如今突然发现真的是无能为力。
而今天项少龙的失态也算是提醒了苏言,意识到是需要尽快发动政变彻底消灭吕不韦和楚系人马了。
……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