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大狱外排起长队,全是来探监的家属。
狱卒们按新颁布的《狱政条例》有序放行,与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
“每日探视一个时辰?”
“还能送吃食衣物?”
“做工减刑?”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敢相信这是以严酷著称的秦狱。
更令人震惊的是,原先关押的普通罪犯大多被改为服劳役……
修路、筑城、挖渠,按表现减刑。
狱丞李恪擦着汗解释:“大王有令,除杀人、谋反等重罪,其余皆可劳动赎罪。每日劳作四个时辰,其余时间可读书习字……”
“读书?”一个农妇瞪大眼睛,“我家那口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所以更要学啊。”李恪指着墙上新贴的告示,“大王说了,刑徒也是秦人,改造好了还能为国效力。”
人群中,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冷笑:“哗众取宠!没有肉刑威慑,刁民岂会畏惧?”
话音刚落,一队黑甲武士突然冲入人群,将那儒生按倒在地。
“赵国密探张仪,伪装儒生散布谣言。”队长亮出令牌,“按新律,间谍罪服苦役十年!”
现场鸦雀无声。
众人这才明白,新政不是软弱,而是精准打击……
对普通百姓宽仁,对敌人依旧铁血。
咸阳宫正殿,苏言面对的是满朝文武的质疑。
新律颁布十日,反对声浪日益高涨。
“陛下!”老臣赢傒颤巍巍出列,“废除连坐,何以震慑奸邪?禁止私兵,何以保卫家园?”
苏言不慌不忙:“赢公,你府上三百门客中,有多少真正贤士?又有多少鸡鸣狗盗之徒?”
赢傒语塞。
他的门客确实大半是凑数的。
“至于保卫家园……”苏言冷笑,“寡人怎么记得,去年羌人犯边时,各位的‘私兵’第一个弃城而逃?”
蒙骜适时出列:“老臣可证。若非王翦将军及时驰援,边境三城早已不保。”
苏言乘胜追击:“从今日起,保家卫国乃大秦将士职责。诸位爱卿的私兵,要么遣散,要么编入边军——当然,兵器甲胄需上交国库。”
贵族们脸色铁青。
这是要彻底剥夺他们的武装力量啊!
但看着殿外全副武装的禁军,谁也不敢出声反对。
“还有一事。”苏言示意李斯上前,“自即日起,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凡秦国土,无论王公贵族,皆按田亩缴税。”
这下连蒙骜都变了脸色:“陛下,这……”
“蒙老将军别急。”苏言微笑,“寡人知道将士们出生入死,岂能没有优待?”
他展开另一卷竹简,“凡军功授爵者,按爵位减免税额;边境将士,全家免税三年。”
军方代表们顿时眉开眼笑。
这一手分化瓦解玩得漂亮……
用军功贵族压制世袭贵族,新政推行阻力大减。
原吕不韦府邸门前,“招贤馆”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来自各国的士子排成长龙,等待考核。
“姓名?”
“专长?”
“有何凭证?”
登记官忙碌地记录着每个应聘者的信息。
与以往不同,招贤馆不看出身,不问门派,只考核真才实学。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递上几块奇特的金属:“在下墨家弟子徐弱,擅长机关之术。此物乃改良后的犁头,可深耕而不易折断。”
技术官仔细检验后,眼前一亮:“妙哉!比现行犁头强三倍不止。徐先生请入‘百工院’,月俸五十石!”
另一边,几个儒生正与考官辩论。
“陛下不尊周礼,不行仁政,何以服天下?”
“秦法严苛,民不聊生……”
“尔等所谓仁政,就是让贵族继续欺压百姓?”考官冷笑,“去看看新修的《秦律》再放厥词!”
最热闹的是“军策院”考核处。
项少龙亲自坐镇,测试应聘者的军事才能。
他设计的沙盘推演和战术考题,让许多自诩知兵的士子铩羽而归。
“招贤馆开馆十日,已录用三百六十五人。”晚间汇报时,李斯难掩兴奋,“其中不乏真才实学之士,假以时日……”
苏言打断他:“还不够!派人去六国散布消息,就说秦国重金招贤,不问出身。”
“陛下,这样会混入更多间谍……”
“寡人巴不得他们来。”苏言眼中精光闪烁,“正好一网打尽。”
咸阳西市,新挂起的“市税司”牌匾下,商贩们排队缴税。
与以往横征暴敛不同,新税制明码标价——十税一,童叟无欺。
“以往官吏随意征收,十税三四也是常事。如今反倒轻松了!”一个贩绢的老商啧啧称奇。
更让商人们惊喜的是,朝廷开始发行标准的“秦半两”,取代各国杂币;同时设立“市易司”,负责评定物价,打击欺行霸市。
“听说大王还要修‘水泥直道’,贯通全国呢!”酒肆里,一个行商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从咸阳到邯郸,十日可达!”
“吹牛吧?”旁人嗤笑,“现在走一个月都算快的。”
“千真万确!我表哥在将作监当差,说那‘秦泥’神奇得很,铺的路坚硬如铁!”
类似的对话在咸阳各处上演。
新政虽然触动贵族利益,却让平民百姓和商人阶级看到了希望。
郑国渠工地,数万刑徒和招募的民夫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
郑国手持图纸,来回巡视,不时停下来指导。
“这一段渠道再挖深三尺!”
“闸门位置要精确,误差不能超过一寸!”
不远处,苏言与项少龙站在刚刚铺设的“水泥直道”实验段上。
一丈宽的道路平整如镜,坚硬似铁,与周围泥泞的土路形成鲜明对比。
“陛下,按这个工艺,三年内可贯通咸阳至函谷关。”项少龙难掩兴奋,“到时候调兵速度能快三倍!”
苏言蹲下身,抚摸光滑的路面:“不光是军事。商旅畅通,物资流通,信息传递……一条好路能改变一个国家。”
他望向远方。
在那里,郑国渠的雏形已现。
这条灌溉关中平原的水利工程,将使秦国粮食产量翻番。
“知道吗,项师父。”苏言突然说,“寡人最欣赏秦始皇的一点,就是他‘车同轨,书同文’的远见。”
项少龙心头一震。
这是苏言第一次明确提及秦始皇。
难道……
“陛下,您到底……”
“报!”传令兵匆匆赶来,打断了他的问话,“边关急报!赵国陈兵十万于边境,扬言要为吕不韦讨公道!”
苏言大笑:“来得正好!寡人正愁没机会试试新军的威力。”
阳泉君府虽被查封,但地下密室中华阳夫人正与楚国密使低声交谈。
“嬴政小儿欺人太甚!”华阳夫人咬牙切齿,“禁私兵,废世禄,这是要掘我们贵族的根啊!”
密使阴森森地说:“楚王已命大将项燕集结精兵,只待时机成熟……”
“还不够!”华阳夫人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咸阳城防图和嬴政的日常行踪。告诉楚王,老身要这小儿的人头!”
密使接过绢帛,忽然感觉脖颈一凉。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带血的剑尖从喉咙穿出。
华阳夫人惊恐后退,只见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浮现——正是陈禾。
“太后……不,华阳夫人。”陈禾冷冷道,“陛下让我转告您:念在祖母年迈,寡人再给您一次机会。”
华阳夫人面如死灰。
她这才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少年君王的掌控之中。
又是一个清晨。
咸阳宫城楼上,苏言俯瞰着苏醒的城市。
炊烟袅袅,市声渐起,工匠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商队正排队出城……
这座古老的城市正在改变,正如这个古老的国度。
新政推行不过月余,成效已现。
“陛下,新政阻力比预期小得多。”李斯恭敬地站在身后,“百姓拥护,军方支持,六国震动……”
苏言摇头:“别高兴太早。旧贵族不会甘心失败,六国更不会坐视秦国强大。”
他转身,朝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传令下去:加快郑国渠和直道工程,备战赵国来犯。”
“诺!”
李斯退下后,芈芷兰悄然出现。
她手中捧着一卷竹简:“陛下,这是臣女整理的楚国贵族名录和封地分布……”
苏言接过竹简,顺势握住她的手:“辛苦了。华阳夫人那边……”
“姑祖母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芈芷兰低头,声音渐弱,“但臣女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陛下树敌太多,太快……”芈芷兰鼓起勇气抬头,“六国不会坐视秦国变法图强。若他们联合起来……”
苏言轻笑,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寡人巴不得他们早点联合。一锅端了,省得一个个收拾。”
这狂妄的言语,配上少年君王自信的笑容,让芈芷兰既担忧又着迷。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哪来的底气,但莫名就是相信他能做到。
远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咸阳城头。
新的一天开始了,一个新的秦国正在崛起。
……
咸阳宫,御书房。
苏言(嬴政)展开一卷竹简,眉头微皱。
竹简上的文字繁复难辨,各国使节、商贾往来,往往因文字不通而误事。
他抬头看向恭敬立于案前的李斯。
“李卿,秦国欲一统天下,必先一统文字。六国文字各异,百姓难识,官吏难通,此乃大弊。”
李斯拱手:“大王明鉴。然文字之事,关乎礼制,若贸然更易,恐遭士人非议。”
苏言轻笑:“非议?那就让他们非议。寡人要的不是华而不实的古文,而是便于书写、易于推广的‘秦篆’。”
他取出一张新制的纸张,用毛笔写下几个简化后的篆字,“以此为基,去繁就简,笔画能省则省。”
李斯接过细看,眼中闪过惊异:“大王,此字,虽脱胎于周篆,却更为流畅,确实便于书写!”
“不仅如此。”苏言敲了敲案几,“寡人要在各郡县设立‘正字亭’,刻标准秦篆于石碑,令官吏、学子皆习此字。三年之内,凡公文、律令,皆以新篆书写,违者罚俸。”
李斯深深一揖:“臣必竭尽全力,使天下文字,尽归秦篆!”
“不能叫秦篆!要叫龙篆!统一天下容易,但是想长治久安很困难。”
“大王睿智。”
“另外,寡人和项师父那里学习了很多知识,认为以后可以分封和郡县并立,封国更多的是象征意义的,军政大权还是要握在寡人手中。”
“……”
“李爱卿,根据寡人的想法,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书。”
“是!大王。”
“另外,再考虑一下,让周天子禅让如何?有什么优点?又有什么缺点?”
“是!大王,臣这就下去和同僚讨论。”
……
校场之上,蒙骜、王翦等将领肃立,苏言身披铠甲,目光如炬。
“诸位将军,秦国军制,战时聚兵,战后散归,看似节省粮饷,实则战力难续。”他指向远处正在操练的新军,“寡人欲组建‘铁鹰锐士’——不事农耕,专精战阵,常年训练,战时为锋,闲时戍边。”
王翦皱眉:“大王,此举耗费甚巨,国库恐难支撑。”
“所以寡人要变。”苏言冷笑,“军功授田制照旧,但职业军士额外赐‘军俸’,其家眷免赋税。战死者,子嗣可继其职。”
蒙骜眼中精光一闪:“如此一来,军心必固!”
“但——”苏言语气一沉,“为防止将领拥兵自重,寡人设‘监军制’。”
他拍了拍手,一队黑衣官吏走出,“他们不统兵,只监察,军令需经他们副署方可执行。”
“……”
众将面色微变,但无人敢言。
咸阳,少府工坊。
巴蜀巨富秦清(寡妇清)一袭素衣,指尖轻抚新铸的铜币,微微蹙眉:“大王,六国货币轻重不一,若强行统一,恐引商贾动荡。”
苏言微笑:“所以寡人不只要铜币,还要‘纸币’。”
他取出一张桑皮纸,上面印着精美的图案,“此物轻便,可代替铜钱流通。”
秦清震惊:“纸……如何能当钱用?”
“因为它的价值,由寡人背书。”苏言指向纸上的暗纹,“每张纸币含微量金银,并加盖玉玺,伪造者——诛九族。”
秦清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大王此策,可让六国财富尽归大秦。”
“不错。”苏言目光深邃,“先在巴蜀试点,再推至全国。待天下一统,天下钱财,皆由秦币衡量!”
“是!大王。”
秘密工坊内,墨家工匠捧着一张洁白如雪的纸张,激动得双手颤抖:“成了!大王,此纸坚韧胜绢,造价却不足竹简一成!”
苏言满意点头:“好!即刻设立‘印书局’,先印《秦律》,再印《农书》《算经》,凡官吏,必读!”
项少龙在一旁笑道:“大王,若让百姓皆能读书,天下英才,岂不尽归大秦?”
“正是。”苏言目光灼灼,“但印刷术必须严格管控,凡私印者,以谋逆论处!”
“是!大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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