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夜幕落下,春光正艳。
花街柳巷里红粉如云,莺声燕语。
正当达官贵人们饮酒作乐,欢声笑语之际,一道凌厉的喝声划破空气。
“沈承乾,你给我滚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位衣着华贵、神情肃杀的女子并肩而来。
几人带着浓浓的杀气,径直闯入万花楼的大门。
为首一人一袭素银织锦长衫,鬓发高束、面若寒霜,正是沈家大郎之妻柳凝霜。
其余三人,也俱是长安城勋贵圈内赫赫有名的沈家儿媳,各自气质不一。
一位温婉端庄、一位风姿绰约、一位英气逼人,却无一不是气场强横,目光冰冷。
门口龟公正欲上前阻拦,眼见这阵仗顿时面上一僵。
嘶——这沈家的人……他们拦不住也拦不得啊!
“呦呵,这几位不是沈家媳妇吗!”
“沈家媳妇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捉谁的奸?谁不知道沈家四位公子已经……”
“嘘!你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
青楼上下顿时骚动一片,所有人都朝着这边望来,仿佛生怕错过了一点儿热闹一般。
老鸨满脸堆笑迎出门来,嗓音发颤的干笑着问道:“几位夫人,是……是哪位姑娘招呼不周?”
“奴家立刻让她跪地赔罪!”
看到老鸨这幅阿谀奉承的模样,柳凝霜冷眼一扫,脚步不停:“让开。”
“我们是来找人,不是找你们这些贱骨头。”
那声音冷得仿佛寒冰一般,老鸨额角渗出细汗,只得侧身让路。
“找谁啊?连沈家大夫人都亲自来了?”
“难道是……那个沈家五少爷?那个废物?”
一时间楼内传言四起,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悄悄探头。
只见四人径直奔向二楼,脚步凌厉如风,楼板都微微震动。
“咣当!”
那扇红漆包金的厢房门被猛然推开,一缕阳光透进来,将屋内昏暗的氛围撕得支离破碎。
“沈承乾!!!”
一声怒喝如雷贯耳,榻上之人猛然惊醒,翻身坐起。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绣帐,以及……怀中香气馥郁、衣衫半褪的女子。
“我……我不是在执行……任务?”
沈承乾愣了片刻,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他企图翻身下床,一阵剧烈的头痛却自灵魂涌出,仿佛有什么碎裂的画面在脑中纷至沓来,无数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原主的名字也叫沈承乾,乃是沈家五子。
镇北大将军老年得子,对原主十分宠溺,因此也养出了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长安城第一纨绔。
而沈家,可谓是满门忠烈。
老将军沈怀璧镇守牧州二十载,麾下二十万兵马,被称为边疆铁壁也毫不为过。
可如今……沈老将军战死沙场,四子接连战死,唯有五子留在长安城中,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我这是……穿越了?”
一时间,沈承乾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他前世是代号“冥狼”的副首领,百战余生,刚刚在一场暗杀任务中中枪。
睁眼便到了这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长安城青楼,被一群嫂嫂包围,穿越成了个酒囊饭袋?
这差距……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
“沈承乾!”
还没等沈承乾回过神来,柳凝霜已经冲到他面前,一把掀开床帐,目光如刀,盯着他裸着上身还搂着花魁楚楚姑娘的模样,脸色铁青。
“你兄长们尚且尸骨未寒,你就来青楼寻欢作乐,沈家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柳凝霜的眼神中尽是失望,甚至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那个……嫂嫂,嫂嫂们,我……”
沈承乾嗓子一哑,脑中飞快运转。
原主虽是废物,但他沈承乾可曾是冥狼佣兵团的副首领。
审时度势临阵应变,那都是是吃饭的本事。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当即面露悲戚之色,披衣下榻,长跪于榻前,神色凄然的开口说道:“兄长战死,沈家四柱皆塌,五弟悲痛欲绝。”
“这才一时糊涂、借酒浇愁……”
“谁知醉后误入此地,实在是有辱家门。”
“四位嫂嫂临门教训,承乾惭愧万分!”
“自今日起,必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不敢再堕沈家英烈之名!”
沈承乾这番话话说得声情并茂,尚且在床榻上裹着被子的花魁姑娘都听傻了。
三位嫂嫂听得神色稍缓,二嫂魏明月更是叹息一声,略带几分无奈的开口说道:“唉……城墙,你总算还有点廉耻之心。”
“你哥哥们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荒唐。”
然而柳凝霜却是冷笑一声,没好气的开口说道:“你那一套话,我早听腻了。”
“每次被抓包就哭惨,说改,结果呢?”
“今日你若不随我回家领家法,就休怪我不顾平日里的情分!”
她一边说着便上前,一把拽住沈承乾的耳朵。
“哎哟哎哟,大嫂轻点!轻点——”
沈承乾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直咧嘴却不敢挣脱,只得一边求饶一边下楼。
只见柳凝霜冷着脸走在最前面,手中揪着吱哇乱叫的沈承乾从楼上走下,身后还跟着其余三位嫂嫂。
这难得的一幕看得万花楼内的宾客们直瞪眼,一个两个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好笑的意味。
“嘶——沈家这位活祖宗终于要被收拾了?”
“沈家四子皆战死,嫂子来抓人也正常……”
“不过这位五公子,未免太丢沈家人脸了吧?”
“啧啧啧,没办法,沈家满门忠烈,也就出了这一个纨绔,谁知道就他留到最后了?”
“唉……那话怎么说来着,祸害遗千年啊——”
“哈哈哈,让几个娘们儿来捉一个纨绔废物的奸,沈家如今……难不成真是没人了?”
“谁说不是呢,就算他沈家曾经辉煌到何等地步,现如今也就剩这一根独苗苗咯!”
那最后一句话刚出口,整个万花楼中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望向出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