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朝堂之上,百官肃立。
虽然皇帝还没到场,但文武百官便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前线战事。
据说金人派出使者入朝,言明欲议和,但具体条件未提。
更有密报称,金人已屯兵于大荒岭外,随时可能南下。
在这风雨欲来之际,满朝文武皆是带着几分愁色,等待陛下裁决。
然而殿门未开之前,真正引发议论的却不是金人,而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那是沈家的小公子……沈承乾?”
“他不是无职无品吗?怎敢擅闯朝堂?”
“荒唐至极,简直视祖制为无物!”
“这……简直荒谬!”
一时间,低语声四起,从内阁重臣到六部官员,从御史台到翰林院,皆是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只见那一身玄色锦袍的年轻人自金阶上缓步而上,姿态沉稳,不卑不亢。
额前束发玉冠微晃,眼神中带着几分冷冽。
面对着一众打量质问的目光,他似乎感受不到一般,径直站入班列。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昨日在万花楼将户部尚书之子踹成重伤的沈承乾。
看到沈承乾到来,户部尚书齐达明站在右列,面如沉铁,手中象牙笏板几欲被他捏碎。
“大胆沈承乾!”
他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厉声道:“你昨日擅自对我儿动手,今日竟还敢擅闯朝堂?”
“难不成是当我大盛律法为纸,当天家法度为虚设乎?”
随着齐达明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众目睽睽之下,沈承乾却神色自若,瞥了他一眼,语声清朗有力:“齐大人这是何意?。”
“小子昨日突闻齐元昶辱我父亲,毁我兄长英名,更是当众羞辱我的几位嫂嫂。”
“一时怒火攻心,这才出手教训。”
“虽非妥当,却不容他人玷污沈家血脉与忠魂。”
听到沈承乾这话,原本就嘈杂的朝廷更乱了几分。
“嘶——这小子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可若真如他说,齐家之子未免太过放肆。”
“是啊,这些年来沈家全是靠那几位儿媳撑着,再怎么说也是烈士遗孀,怎能容他人欺辱?”
“这次齐家小子确实是有些太过分了。”
皇帝坐于御座之上,年纪不算太长,脸上却带着几分疲惫的沧桑。
他眯起眼看着沈承乾,半晌后才淡淡开口说道:“沈承乾,你既非朝臣,为何私入朝廷?”
“启禀陛下。”
沈承乾微微颔首,拱了拱手朗声道:“臣虽无官身,却乃沈家嫡系。”
“牧州二十万兵,是我祖父与父辈流血守下的。”
“如今金人压境,战火将至,臣不敢旁观,特请入朝议战。”
随着沈承乾话音的落下,皇帝目光微闪,仿佛在打量这突然而起的纨绔是不是抱着些别的心思。
一旁的齐达明倒是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的开口说道:“议战?”
“不过是借题发挥,还望陛下严惩,以正朝纲。”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被皇帝所打断。
“关于此事,朕自会裁决。”
皇帝淡淡一挥手,语气尽是不容置疑:“沈承乾虽出手过重,但你家那小子之言亦属不当。”
“此事两罪并责……沈承乾禁足三月,戒尺三十。”
“你齐尚书罚俸三月,回家好好管教一下你儿子。”
听到皇帝这话,齐达明顿时脸色铁青,却不敢多言。
“念及你儿重伤,太医院赐药材三副,以作抚慰。”
此言一出,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被缓解了一些。
文武百官一时间面面相觑,但心中也清楚,这已是皇帝能给出的最大平衡。
既不让户部寒心,也不让沈家彻底蒙羞。
眼看着事情告一段落,皇帝也朝着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召金人使者入殿。”
随着内侍一声高喝,殿门再次打开。
只见一名金袍胡人踏步而入,身高体壮,面色黝黑,气势十足。
他在殿前抱拳行礼,虽然瞧上去礼数到位,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草原可汗遣我前来,与天子议和。”
金人使者抬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倨傲:“只要贵国愿归还我金国故地,北河以北诸郡,我军即日退兵,永不南侵。”
听到金人使者这话,文武百官顿时面色一变,纷纷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
“北河郡乃我大盛之地,怎能拱手送人!”
“金人辱我将士,杀我忠臣,何来谈和!”
“再说金人诈降之事何止一回?怎可信其言!”
一时间,大殿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震的皇帝脑袋发昏。
然而那胡人使者却面不改色,冷冷开口说道:“尔等居然如此不识时务,我们也战死了近万人。”
“可汗心仁,愿赐大盛体面退兵,更愿送千匹骏马、万头牛羊、一千坛烈酒,以表敬意。”
“若是不识好歹……”
说到这里,他声音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开口说道:“等我大军踏破牧州,再进潼关,怕是就不是这等条件了。”
一时间,文武百官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神色顿时僵在了那里。
他说得不错,若牧州不守,潼关和门户大开没什么区别。
而偏偏那二十万沈家兵,如今无人能调。
谁能统军?谁敢统军?谁能让牧州听命?
想到这里,文武百官竟无一人作声。
正当皇帝面色难看时,一个淡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谁说,我大盛朝廷无人?”
众人一震,齐齐看向那开口之人,正是沈承乾。
只见他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走向金人使者,语声平静,却震得人心神震荡:“牧州兵,是沈家将士。”
“沈家忠骨未寒,岂容金人辱我山河?”
“你说我朝无人?”
沈承乾微微眯起双眼,盯着那金人使者,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从今日起,我便向天子请命。”
“前往牧州,代兄执鞭,统军迎敌!”
他衣袖一挥,语气中尽是势在必得。
那金人使者面色顿时变了又变,瞧着沈承乾那略带几分熟悉的眉眼,目光第一次浮起一抹凝重。
“你是……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