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林夏坐在程默公寓的沙发上,盯着自己手臂上蔓延的红痕,它已经越过肩膀,向心脏位置蚕食。窗外的月亮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像是被锈迹侵蚀的铜镜。
血月...程默站在窗前,背影显得异常孤寂,古籍记载,怨气最重的亡魂会在血月之夜完成最后的复仇。
林夏用指尖轻触红痕,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刺痛: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程默转身,眼镜反射着台灯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明天午夜,血月当空时,诅咒就会完成。
24小时。林夏的喉咙发紧。她想起昨晚红嫁衣试图强行穿在她身上的恐怖一幕,不禁打了个寒颤。更令她不安的是那个重复的梦境——穿着红嫁衣站在月光下,手握沾血剪刀。
第九条规则,林夏声音嘶哑,如果今晚我再做那个梦
程默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旧线装书,翻到折角的一页:《岭南异闻录》记载,红嫁衣诅咒需经三梦成谶。第三次梦境会揭示诅咒的真相,也是破解的关键。
他走向厨房,接了一盆清水,又从抽屉取出一把剪刀,放在林夏临时床铺的旁边。清水在盆中微微晃动,映出林夏憔悴的面容。
这是?
规则第九条的准备。程默神情凝重,水能映照真相,剪刀可切断联系。梦境中无论看到什么,记住那只是过去的回响。
林夏盯着那盆清水,莫名觉得它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她突然想起什么:程教授,你之前说姑婆的死不是自然原因...
程默沉默片刻,从公文包取出一个信封:这是养老院提供的姑婆临终照片。本来不该给家属看,但...你需要知道真相。
照片上的姑婆瘦得皮包骨头,但最骇人的是她身上那件破旧的红布——分明是那件嫁衣的残片!姑婆的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尖叫,而她的手腕上布满了与林夏相同的红痕。
她试图销毁嫁衣,程默轻声说,但只成功撕下了一小块。诅咒反噬,加速了她的死亡。
林夏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照片上姑婆扭曲的面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不确定你是否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程默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但现在,我们必须找出林秀芝真正的死因,才能破解诅咒。
阳光渐渐透过窗帘,血月隐去。两人简单吃了早餐,程默开始整理从地方志办公室带回的资料,而林夏则仔细翻阅林秀芝的日记。
日记前半部分字迹清秀,记录着一位待嫁少女的日常。林秀芝似乎受过良好教育,字里行间透着对未来的期待。转折出现在婚礼前三天:
兄长带来一位道长,说要看我的嫁衣。道长眼神古怪,盯着我看了许久。兄长说这是为了家族兴旺,要我听话。夜里,我听见他们在书房争吵,提到情降二字...
林夏翻到下一页,却发现被人撕掉了。接下来的几页都是空白,直到婚礼当天,字迹变得狂乱不堪: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头好痛...镜子里的不是我!那件衣服在动...它在跟我说话...救救我...不要逼我...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血书:记住绣球花下。
林夏猛地合上日记,胸口剧烈起伏。那些零散的线索在她脑海中旋转:情降、道长、被逼...林秀芝并非自愿杀人,她是被操控的!
程教授!林夏急切地呼唤,我发现了重要线索!
程默听完林夏的发现,立刻翻出那张模糊的老照片,用放大镜仔细查看背景。
看这里,他指向照片角落,这个人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林秀芝。
林夏凑近看,果然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庭院阴影处,手中物件闪着诡异的光。
情降...程默翻找着资料,这是一种南洋邪术,能让中术者对施术者言听计从,甚至违背本性地伤害至亲。
他找出另一份泛黄的剪报,是1936年一则小新闻:著名实业家林某重金聘请南洋术士,疑为商业竞争手段。
我的曾祖父...林夏声音颤抖,他请人对自己的妹妹下降头?为什么?
程默推了推眼镜:当时林家濒临破产,而林秀芝的未婚夫家势力庞大。我猜你曾祖父想通过控制林秀芝来掌控姻亲家族。
但出了意外。林夏接上他的思路,情降失控,导致林秀芝在新婚夜发狂杀人。
程默点头:然后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满手鲜血,绝望自尽。这种强烈的怨气正是诅咒的源头。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日记最后写着记住绣球花下...这是什么意思?
程默眼睛一亮:老宅有绣球花吗?
有!后院有一大片,姑婆生前最爱的花。林夏站起身,我们必须回去一趟。
程默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时间不多了,但老宅现在很危险。红嫁衣知道我们在调查真相,一定会阻挠我们。
林夏抬起手臂,红痕又延长了一寸:我们没有选择。
两人收拾了必要的物品:盐、铜镜、程默祖母留下的符咒,以及那把为第九条规则准备的剪刀。临走前,程默犹豫了一下,从书桌暗格取出一个小布袋,塞进内兜。
那是什么?林夏问。
程默避开她的目光:最后的保险...希望用不上。
黄昏时分,林夏和程默回到老宅。夕阳将三层小楼染成血色,窗户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来人。林夏掏出钥匙,发现大门锁孔里插着一朵干枯的绣球花。
它知道我们要来...林夏轻声说。
推开门,腐臭味比上次更加浓烈。程默立刻点燃准备好的檀香,青烟袅袅上升,臭味稍减。林夏注意到客厅的白布全部被掀开,家具上布满灰尘,却有几处明显的手印,像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徘徊。
先去后院。程默警惕地环顾四周,趁天还没完全黑。
后院荒草丛生,唯有那片绣球花异常茂盛,花朵呈现出不自然的深红色,像是浸透了鲜血。林夏和程默在花丛中搜寻线索,泥土松软得不正常。
这里!程默拨开一丛花,露出地面上一块略微凸起的石板。两人合力掀开石板,下面是一个生锈的铁盒。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风突然卷过后院。盒子里是一把生锈的钥匙、一张泛黄的婚书,以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婚书上,林秀芝的名字旁本该是未婚夫名字的位置被墨水涂黑了。
程默展开信纸,上面是潦草的笔迹:
秀芝:
兄长以全家性命相胁,要我同意李道长施术。我知你无辜,但为保全族人,只能牺牲你。今夜子时,道长会在你茶中下药,你需假装饮下,趁他们不备,用这把钥匙打开祠堂密道逃走。你未婚夫已派人接应。
——宁
宁...林夏思索着,这是谁?
程默仔细检查信纸:可能是林家另一个姐妹。看来有人试图救林秀芝,但...
但失败了。林夏接过话,胸口发闷,所以她穿着嫁衣,带着满心怨恨死去。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后院陷入黑暗。程默打开手机照明,两人匆匆返回屋内。刚关上门,楼上就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阁楼...林夏想起第五条规则,阁楼上的脚步声不是活人发出的,不要上去查看。
程默握紧铜镜:我们得去祠堂看看。那封信提到祠堂有密道,可能藏着更多线索。
老宅的祠堂在一楼西侧,常年锁着。林夏从没用过那把生锈的钥匙,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开祠堂门的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开了,一股霉味夹杂着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祠堂内,林家祖先的牌位整齐排列,最下方却有一个被黑布盖着的牌位。
程默掀开黑布,牌位上赫然写着:不孝女林秀芝之位。
她被家族除名了...林夏感到一阵悲哀,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当成罪人。
程默检查着祠堂墙壁:找找密道。信上说子时施术,而林秀芝是在婚礼当晚杀人,说明她没能逃走,密道可能还在。
两人仔细敲打墙壁,终于在西侧发现空心的声音。移开一幅祖先画像,露出一个锁孔。铁盒里的钥匙正好匹配,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
要下去吗?林夏犹豫道。地下室黑暗潮湿,像是某种巨兽的喉咙。
程默刚要回答,楼上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从阁楼方向慢慢向楼梯移动。同时,他们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腐臭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浓烈。
没时间了,程默当机立断,我下去查看,你守在门口。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跑,不要管我。
林夏想反对,但程默已经打开手机照明,弯腰进入密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夏站在祠堂门口,心跳如鼓。她突然注意到祠堂的镜子——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痕。
第十一条规则:镜子出现裂痕时,当天不要照任何镜子。
太迟了。林夏已经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而那个倒影...没有眨眼。镜中林夏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她的诡异微笑。更可怕的是,镜中人穿着的正是那件红嫁衣!
程教授!林夏尖叫出声,同时密道里传来程默的呼喊:林夏!快下来!我找到了!
林夏强忍着恐惧,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穿着红嫁衣的自己,转身冲进密道。楼梯陡峭狭窄,墙壁上布满黏腻的苔藓。下方隐约可见程默手机的微光。
密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玻璃匣子,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金剪刀,剪刀上沾着黑色污渍。石室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在手机光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是...林夏环顾四周,感到一阵眩晕。
镇压室。程默声音紧绷,他们用这把剪刀杀死林秀芝后,将凶器放在这里镇压她的怨灵。这些符文是南洋邪术的一种,用来禁锢亡魂。
他指向石桌下方,那里刻着一行小字:以血还血,以命抵命。轮回不息,诅咒不止。
林夏突然明白了:所以红嫁衣每隔几十年就会寻找新的宿主...这是轮回的诅咒!
程默点头:必须有人自愿代替林秀芝承受诅咒,才能打破这个循环。否则...
楼上传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整个地下室都在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它发现我们了!程默抓起金剪刀,我们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密道入口处站着一个黑影——不是红嫁衣,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人穿着黑色风衣,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精彩的分析,程教授。黑衣人鼓掌,声音沙哑,不过你们搞错了一点——不是有人自愿代替,而是必须林家人。
程默挡在林夏前面:你是谁?
一个研究者,和您一样。黑衣人慢慢走近,我对诅咒之物有着浓厚的学术兴趣。特别是这件红嫁衣...如此完美的怨气载体。
林夏注意到黑衣人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金属容器,上面刻着与石室墙壁相似的符文。
你想捕获红嫁衣?程默声音里充满警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黑衣人冷笑:我当然知道。需要林家人的血作为诱饵,还需要一个容器。他晃了晃金属盒子,多亏你们找到了镇压室,现在条件都具备了。
他突然从风衣里掏出一把枪:林小姐,请跟我走一趟。程教授...很遗憾,您知道的太多了。
千钧一发之际,程默猛地推开林夏,同时将金剪刀掷向黑衣人。枪响了,程默闷哼一声,肩膀绽开一朵血花。剪刀击中黑衣人的手腕,枪掉在地上。
跑!程默对林夏大喊,去准备第九条规则!血月快升起来了!
林夏犹豫了一秒,看到黑衣人弯腰捡枪,立刻冲向密道。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又一声枪响,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爬上楼梯,祠堂里一片狼藉,祖先牌位散落一地。林夏听到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敢停留,冲向二楼卧室。
血月已经升起,暗红的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林夏颤抖着将水盆和剪刀放在床边,突然意识到——程默还没上来,而红嫁衣随时可能出现。
她看向手臂,红痕已经蔓延到锁骨,距离心脏只有不到两寸。时间所剩无几。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林夏屏住呼吸,听到楼梯上缓慢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
卧室门被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满身鲜血的程默。他脸色惨白,右手紧握那把金剪刀,左肩的伤口不断渗血。
他...死了吗?林夏颤抖着问。
程默摇头:跑了...但伤得不轻。他踉跄着走进来,靠在墙上喘息,林夏...我发现了破解诅咒的方法。
他从内兜掏出那个小布袋,倒出一枚古朴的铜钱:我祖母留下的...这是当年从林秀芝身上取下的买命钱。南洋邪术中,用铜钱可以买通鬼差...
林夏扶他坐下,迅速撕开床单为他包扎伤口。程默的呼吸越来越弱,但眼神依然坚定。
听着...红嫁衣诅咒有两条路。他艰难地说,一是找替身,让诅咒继续轮回...二是...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卧室,水盆中的清水突然变得血红。程默猛地抬头: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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