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难得,洛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迅速将双剑合并为一把长剑,双手紧握,势要一剑斩断所有触手,这样不死人长出新触手需要时间,这样就能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攻击不死人身体上的囊肿。
然而,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触手竟变得异常坚韧,洛婉清全力一击,竟未能将其彻底斩断。眼看触手已经开始在挣脱束缚,洛婉清心急如焚,再次挥剑劈下,却依旧未能如愿。
就在这时,一个不死人为了自保,竟又强行生出一条新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洛婉清袭来。洛婉清已无力躲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邢初平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洛婉清扑倒在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但两人摔倒在地后,洛婉清已彻底耗尽力气,无法自行站起,邢初平只好拼尽全力,拖拽着她向后撤退。
而另一边,那些彼此紧紧纠缠,扭动着残缺不全肢体的不死人,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胜利曙光。虽然仍纠缠在一起,但却不停得向邢初平他们逼近。
危机四伏,生死存亡,只在一念之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如死灰的柳若风,突然摇摇晃晃得站了起来。邢初平的心脏猛地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不祥的预感——难道这人是因之前败于洛婉清之手怀恨前来报复,若真如此,今夜恐怕无人能幸免于难。
柳若风的身体显然已不堪重负,断了几根肋骨,强行起身活动,只会伤上加伤。此时,他却毫不在意,他紧咬牙关,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忍受着身体的剧痛,以惊人的速度来到不死人身后,从两个宽大得袖袍中射出大量得粉末,淋满了纠缠在一起得不死人。
邢初平的视线被那群蠕动的不死生物完全阻挡,只能依稀看见柳若风踉跄的身影。正当邢初平心中忐忑不安,揣测着柳若风的意图时,一股刺鼻的大蒜味悄然弥漫开来,这突如其来的气味让邢初平不禁皱眉,心中的疑惑更甚。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因触手相互缠绕、无法动弹的不死生物,突然间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仿佛是地狱之门被猛然推开,释放出无尽的烈焰。邢初平恍然大悟,那粉末竟是磷粉!在这个时代,竟有人掌握了提炼磷粉的技艺?他惊讶之余,又见柳若风迅速远离那片火海,心中顿时明白了柳若风是在救他们。
邢初平记得丁怡君之前说过,长安商会中有一定数量的人反感修炼这种邪术,这部分人被打压的非常厉害,也许柳若风就是其中之一。方才柳若风重伤被周博一众人嘲笑欺辱的情形,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唯有他,在受伤之后,能逃脱丁乐山秘术的束缚与影响。邢初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处,那里,柳若风正蜷缩在一个比自己还要远离不死人威胁的角落,大口地咳出血来,脸色苍白如纸。但唯有他,现在还活着。
死人们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它们原本因触手交织而动弹不得,此刻在熊熊烈火的炙烤下,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那些紧密相连的触手,如同被烈焰吞噬的枯枝,逐渐化为飞灰,飘散在空中。洛婉清试图挣扎着站起身来,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将她扶起。不知道洛婉清是不是累了,眼神空洞而迷离,呆呆的看着眼前熊熊的火焰,靠在邢初平身上一动不动。
邢初平的思绪再次飘远,回到了与不死人初次交锋的那个夜晚,那时,火攻同样奏效,但顾铁男却能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吸取周围尸体的血液,以此来扑灭身上的火焰,最终孵化出来一个恶魔一般的生物。他环顾四周,心中暗自庆幸,此处并无可供顾铁男那般怪物利用的尸体,而那些商会杂役,即便昏睡,也因距离较远,加之不死人行动能力的限制,根本无法成为其“重生”的助力。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摆在眼前——不远处,有一个池塘,那是萧掌柜精心挑选的,以备不时之需的灭火之源,却在此刻成为了最大的隐患!
就在这时,一具火焰燃烧得并不旺盛的不死人,仿佛突然间恢复了意识,挣扎着向池塘的方向挪动。邢初平见状,心中一惊,连忙搀扶着洛婉清准备撤离。然而,还未迈出几步,那具不死人就被身后其他不死人用新生的触手紧紧拽住。原来,后面的不死人中有不少被烧掉了下肢,行动不便,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将希望寄托于前方的同伴身上。
前面的不死人只好拖着后面的用更缓慢的速度向池塘挪动,可还没走一步,一股热浪从不死人群中炸开,这些不死人直接烧成了更大的火团。别说孵化出恶魔了,火太大,直接就烧成干尸了。
邢初平和洛婉清面面相觑,满眼的疑惑与不解,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柳若风,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柳若风喘息着,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今日的任务,一是杀人,二是放火,以放火掩盖杀人的痕迹。因此,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着引火之物。我对他们发动火攻时,起初火势并未立刻蔓延至引火物的核心,而是等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引火物的外隔层被烧穿。没想到,这竟引发了火球爆炸。”
邢初平和洛婉清听后,恍然大悟,他们向柳若风问道:“你们使用的,可是‘磷粉’?”柳若风的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是伤势不轻,但他仍尽力回答:“我不知道你说的磷粉是什么,这些引火物是我从一个西域炼金术士那里买来的,没想到效果竟如此惊人。”
邢初平听后,不禁感慨:“果然,玩火者,终将自焚。”
忽然,邢初平心生警兆,抬头看见一杆长枪正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射来,还没待邢初平有所反应,就被洛婉清用力推开,然后邢初平就听到身后一声锐器刺入石板的响声。回头看去,只见枪头已经完全没入石板地面,枪杆仍在微微震颤,说明长枪射来的时候力量极大。一旁洛婉清双手持剑,正严正以待,但邢初平已经看出她步履虚浮,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来已经到了极限,邢初平心想,不能再让她出战了,必须立刻想出办法。
这杆射来的长枪邢初平再熟悉不过,就是丁怡君的武器,此时丁怡君已经来到长枪位置,只见她本来紧扎得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几乎完全遮住她的脸,邢初平只能看到两道红光如恶魔之眼一般,透过发丝的缝隙隐约可见。丁怡君仿佛没有看见邢初平,正伸出一只手握住枪杆,要将枪头从石缝中拔出。
邢初平心中盘算,镜阁被不明法阵控制,逃是逃不掉了。现在洛婉清力尽,柳若风重伤,可以说即无战力,也没有外援,目下已经是死局,如何能从这死局中逃脱呢?
邢初平的头脑急速思考着对策,但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两条不太行得通的办法。一是想办法让丁怡君清醒过来,这样对方的战力就会瞬间转化为自己的,但时下邢初平对丁怡君被控制的原因一无所知,所以更别说解救,肯定行不通。第二个办法,是多为洛婉清争取些恢复体力的时间,但是且不说通过什么办法能争取时间,即便争取到了,以洛婉清现在这个状态继续打下去,最终结果也可能还是落败。所以,邢初平认为第二个办法只是能拖延一下时间,也无法解除目前的困境。
形势紧迫得如同紧绷的弦,邢初平的瞳孔中倒映出丁怡君缓缓拔枪的身影,只要丁乐山一声令下,丁怡君就会冲过来把他们全杀了。时间紧迫,不容邢初平再反复斟酌,他趁着远处的丁乐山还未下达明确的指示,果断开口道:“丁老板,你的手下已经悉数倒下,你准备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丁乐山的声音冷若寒冰,不带丝毫情感:“我手下的生死,邢老板无需挂怀,又何须向我追问交代?”
“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从生到死,总要有交代。”
丁乐山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些卑微的仆人,苟延残喘于世,能在我手下讨口饭吃已是莫大的荣幸,他们本就应为我尽忠,谈何交代。”
邢初平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反驳道:“丁老板此言差矣,人是一切的根本,有了人就有一切,人心齐,则聚沙成塔,人心散,则一败涂地。所以,现在不给将这些人一个得体的交代,将来还会有人向你尽忠吗?”
丁乐山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还以邢老板你要给我讲什么当世显学,原来还是那套仁义说辞。哼,我年轻时也曾和你想的一样,但是结果却叫我悔恨终生。后来我就顿悟了,什么仁义?什么道德?不过都是骗人的鬼话,真正管用的,还是手中的钱财。”
邢初平不甘示弱:“钱财买不到一切……”
“钱财就是力量,”邢初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丁乐山厉声打断,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据我所知,邢老板你不是东海商会的初代缔造者,你不过是继承了先辈的财富,没有经历初创的艰辛与困苦,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仁义和金钱?”
“……”邢初平一时语塞,丁乐山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这世间的天平公正且无情,我之所以拥有现在的一切,是因为我失去过一切,没有彻底的失败,换不来彻底的顿悟,这就是所谓的不破不立。可是你,你不在东海之地好好活着,却来我的地盘,想要抢走我的东西,所以,你必须死。”
邢初平听着丁乐山的谬论,感到莫名其妙,试图说服丁乐山:“这是什么奇谈怪论?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共存?”
丁乐山冷哼一声:“合作共存?那不过是双方实力相当,打起来会两败俱伤时的权宜之计。而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为何要与你共存?”
邢初平再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以前倒是真没想过,在这之前,邢初平一直认为自己毋庸置疑的是处在有道理的一方,没想到在丁乐山这种经历过风雨的人眼中,竟是如此天真可笑。
丁乐山继续说道:“还好我长安商会现在还有一些力量,不然怎么会有人替我冲锋陷阵,怎么能请得动能人异士布下今夜这离魂大阵?”
“离魂大阵?”邢初平捕捉到关键词语,心中暗自思量。阵名为“离魂”,这阵名听着有点像是道家的手段,不知道喜川是不是有破阵的方法。只要能把大阵破了,秦岭、丁松还有商会的百十号人,就都能来救援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法直接联系到喜川,不过,既然丁乐山愿意多说话,也许能从他的言语中找出破绽。
邢初平打定主意,立刻转移话题:“丁怡君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忍心以这种邪术来控制她?”
“这都怪你,你若能早点死了,她也不必受这场劫难。”邢初平本来想找出丁怡君被控制的破解之法,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刺中了丁乐山心中的敏感地带,本来平静的丁乐山开始暴躁起来,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这都怪你,这都怪你……”他仿佛忘记了后面要说什么,只能无助地重复着上一句。
邢初平心中暗叫不妙,心想:“丁乐山该不是要从清醒的状态变成被恶鬼控制的状态了吧?”
“这都怪你,这都怪你,这都怪你,这都怪你……”丁乐山的声音如同魔音穿耳,不断重复着那句话。丁乐山这个混乱的状态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后,忽然停了下来,他缓缓的抬起头,双目如丁怡君一样射出红色的光芒。洛婉清在这时间,已经将体内仅存的真气又运行了几周天,多少恢复了些气力,感觉到丁乐山的变化后,她重新站起身戒备起来。
只见丁乐山佝偻的身子,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完全没有了刚才长安最大商会掌门人的气势。他缓缓走到丁怡君身旁,指着邢初平和洛婉清的方向,小声嘟囔:“怡君你看,你的心上人现在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爹爹说过的,这些人都靠不住,只有听爹爹的话,才是对的……”
洛婉清也听到了丁乐山说给丁怡君的话,回过头狐疑的看着邢初平,邢初平心说不妙,连忙大声喊道:“君儿,别听他胡说,他已经被恶鬼控制了!”
然而,丁乐山的话仿佛带有魔力,邢初平的大声喊叫被他的细语声所掩盖,就连心中好奇邢初平和丁怡君真实关系的洛婉清也发觉离魂大阵的威力突然增强。
“快,快杀了他们两个,杀了他们一切就会变好了!”丁乐山最后说完这句话后,丁怡君周身被混沌的黑雾所萦绕,双目赤红如烙铁。瞬间,丁怡君的长枪如一条毒龙,朝洛婉清攻去,后者震惊余丁怡君的出枪速度,立刻举剑迎战,不敢怠慢。
邢初平紧张盯着互相对战的两人,丁怡君和洛婉清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两个人无论谁落败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他不能让她们受伤。邢初平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试图冲上前阻止丁怡君,怎奈二人战斗太过激烈。
丁怡君在邪术的催化下,力量与速度已非昔日可比,本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洛婉清,在丁怡君猛烈的攻势下,逐渐显得力不从心,身形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旁的邢初平心急如焚,不断大喊:“丁怡君,快醒醒!停下来!”然而,他的呼喊如同石沉大海,丁怡君的眼神中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执念。
几个回合后,两人的兵器轰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洛婉清终于不堪重负,手中的兵器脱手而出。丁怡君毫不迟疑,长枪如龙,直取洛婉清要害。
危机时刻,邢初平不顾危险,再次飞身补救洛婉清,丁怡君的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最终却只是擦过邢初平的衣角,未能伤及洛婉清分毫。丁怡君回身,见到是邢初平破坏了她的必杀一击,脸上顿时扭曲起来,仿佛被无尽的仇恨所吞噬,她怒吼一声,身上的黑色邪气瞬间膨胀十倍有余,犹如乌云蔽日,让邢初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邢初平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对手释放的气息所产生的压迫感。
丁乐山站在一旁,目睹此景,竟放声大笑:“君儿,我的好女儿,让仇恨燃烧吧,恨得越深,你的力量就会越强。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疯狂。同时丁乐山又开始运转大阵,离魂大阵的力量开始向丁怡君汇聚。
丁怡君的气势在离魂大阵的加持下,愈发狂暴,她仿佛成了风暴的中心,狂风以她为中心肆虐,邢初平几乎被吹得站立不稳,双眼也无法睁开。就在这时,风势猛然加剧,丁怡君的长枪再次划破空气,带着山呼海啸般的气势,直指洛婉清。
电光火石间,邢初平的心中却异常平静。他暗暗思量:“罢了,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我的牺牲,就能让洛姑娘解脱,也让怡君找回自我,这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将洛婉清护在身后,准备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迎接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丁怡君这一击非比寻常,凝聚了巨大的力量,邢初平只觉一股山岳般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气浪如同洪水猛兽,将他吞噬。他的心在胸腔中狂跳,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一阵激烈的爆炸声过后,邢初平原本一片漆黑的视野中填满了白色。他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流在疯狂涌动。他以为自己已经命丧丁怡君枪下,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轻松。他喃喃自语:“看来,我是升天了呢……”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响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升天你个头,给我闪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