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墨痕与糖霜的交集

换源:

  那段被焦虑啃噬的日子里,姜黄色的誊抄本成了我的树洞。

随手画的简笔画,晚自习写下的絮语,都被我用歪歪扭扭的字迹锁进纸张褶皱里。

直到某个阳光斜切进教室的午后,陈砚白无意发现了这个本子,“程晏宁,你写的什么,神神秘秘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我像受惊的麻雀般迅速合上本子,“少管我,不能!”

那时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会在蝉鸣渐歇的九月末悄然转动。

某个失眠的午休,走廊尽头传来火箭班主任温声细语的安慰,那些落在其他女生耳畔的鼓励,竟成了飘进我心底的光。

我握紧笔,将“别怕,慢慢来”几个字反复描摹,墨迹在纸面晕染成深色的云。

记不清后来是什么样的契机,他拥有了阅读的权力,“程晏宁,你写的这是什么?”陈砚白的手指点在本子上,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我望着窗外摇晃的杨树影,轻声解释:“是火箭班班主任说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发梢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色的光。

我们医务室会售卖一些果脯,糖果,医务室的玻璃罐总在课间叮当作响,陈砚白那天带回一瓶橙色的果汁软糖,圆润的糖粒裹着晶莹的糖霜,他分给我三颗,还未来得及反应什么,陆遇国的声音突然从前方炸开:“吆西,好东西拿来来,你!大大的良民。”两个男生笑着扭打起来,“陈砚白我去接水,你要不要”“不用给我接热水,一杯凉的就可以”“OK,别给我你饭卡了,我拿我的就行了,比较方便”“不行,你必须拿我的饭卡,这事办的”“行行行”我接完水回来,发现陈砚白的糖果洒落的到处都是,原来打闹课桌摇晃间,玻璃瓶“咚”地砸在地上,糖果如金色的雨点散落在课桌间地砖上。

“咋了咋了,这是怎么了?”我拿着水杯回去时,陈砚白正蹲在地上捡糖,“刚刚你走的时候不是有一个掉地上了吗,然后我捡起来了,正好陆遇国想吃,我就给他了,他吃完知道掉地上了,然后他就开始闹,我们就开始争抢,陆遇国他想把整瓶都拿走,我哪能同意啊,失手撒落了一地”陆遇国拍着裤子上的灰,眼睛亮晶晶地反驳:“谁让给我吃地上的”三人把沾着灰尘的糖果重新装进瓶子。

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嘴“程宴宁你刚才不在,你不知道有多激烈,陆遇国整个人都要从前面蹿过来了”

某一次我又看到这瓶糖,“这是不是之前掉地上那瓶”“嗯嗯”

后来某个自习课,我瞥见陆遇国熟稔地拈起一颗糖丢进嘴里,喉咙滚动的瞬间,突然觉得少年人的世界真是奇妙——那些沾着灰尘的甜蜜,是我们课间最鲜活的记忆。

为了对抗学习单调,我也揣着钱冲向医务室。透过透明的糖果瓶,葡萄味的深紫色糖粒像浸在月光里的浆果。“诶,你也去买了?”陈砚白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味的?我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我得意地晃了晃瓶子,糖过碰撞出细碎的响:“必然买葡萄味啊,权威!不像某些人运气差——,来给你点礼尚往来嘛”

“谢啦”

“没事没事”

月考像场不期而至的雨,淋湿了我高兴的心。葡萄味软糖成了我游走考场的护身符,考前分给周围的人闲谈,甜味在舌尖晕开,溶解所有不安。直到数学考试那天,数学老师梁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我握着笔的手有些僵硬。

饮水机的蓝光在教室后方明明灭灭,考场的饮水机在教室后面,巧妙的是饮水机在我后面,我看见梁老师手握水杯缓缓走来,立刻起身让位,“没事,没事,你不用动,快坐下吧”梁老师的声音温温和和,却让我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不安,巡考时她经常在我身旁驻足,目光扫过我潦草的草稿纸,不安的内心更加昭然,笔尖在答题卡上洇出墨团。收卷铃响起时,我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云,知道那些没解完的函数题,终将变成试卷上刺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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