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漕帮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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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打在漕帮总舵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清晏站在议事厅前,望着屋檐下褪色的“漕运安澜”匾额,手中的青铜令牌泛着冷光——这是他执掌漕帮十年来,从未离身的信物。如今,令牌上的龙纹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就像这个曾经纵横水路的庞然大物,在江湖动荡中摇摇欲坠。

“帮主,各堂堂主已到齐。”老管家佝偻着背,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沈清晏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木门。议事厅内,烟雾缭绕,十三位堂主神色各异,有的眉头紧锁,有的眼神戒备,唯有苏映雪端坐梅堂之位,手中把玩着一枝红梅,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今日召集各位,是为了做个了断。”沈清晏的声音不高,却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里。他将令牌重重拍在桌上,“漕帮百年基业,却成了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血手盟的渗透、朝廷的打压,还有我们内部的腐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样的漕帮,不要也罢。”

堂内顿时炸开了锅。“沈帮主,你这是要毁了兄弟们的饭碗?”“漕帮没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质疑声此起彼伏。沈清晏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我已与药王谷、千机门达成协议,成立‘护江湖盟’。这里有详细的章程,漕帮兄弟愿意留下的,可根据专长分配职务;想离开的,也会得到一笔遣散费。”

苏映雪放下红梅,起身道:“梅堂即日起改为‘梅花坞’,专门收容江湖遗孤。我已联系了各地的侠义之士,他们会送来需要庇护的孩子。”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漕帮做了太多血雨腥风的事,是时候积些善德了。”

散会后,沈清晏独自来到码头。曾经繁忙的漕运码头如今冷冷清清,只有几艘破旧的船只停泊在岸边。他抚摸着船舷上的刀痕,想起了那些和兄弟们一起在江上拼杀的日子。“沈大哥。”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身望去,是药王谷的小医女白芷,她怀中抱着药箱,身后跟着几个千机门的弟子,正在安装新的机关锁。

“白芷姑娘,辛苦你们了。”沈清晏勉强笑了笑。白芷摇摇头:“不辛苦。师父说,重建漕帮是为江湖造福。对了,苏姑娘让我给您送药,您旧伤发作,可别硬撑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漕帮旧址焕然一新。议事厅变成了护江湖盟的指挥中心,墙上挂着详细的江湖势力分布图;曾经堆放走私货物的仓库,改造成了千机门的机关研究所,叮叮当当的锻造声日夜不停;而梅花坞里,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苏映雪亲自教他们读书识字,传授防身武艺。

一日,沈清晏正在查看新制定的漕运路线,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漕帮旧部闯了进来,为首的是曾经的水堂堂主赵虎。“沈清晏,你以为改个名字,换个章程,就能把漕帮的规矩都废了?”赵虎瞪着眼睛,“我们在江上刀口舔血这么多年,凭什么听你摆弄?”

沈清晏站起身,目光如炬:“赵堂主,你以为漕帮这些年为什么屡遭打击?就是因为守着旧规矩不放!现在朝廷在整顿漕运,血手盟在暗处虎视眈眈,我们若不改变,只有死路一条!”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护江湖盟不是要消灭漕帮,而是要让兄弟们有尊严地活着,做堂堂正正的江湖人。”

赵虎沉默片刻,突然跪了下来:“沈帮主,我赵虎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您说的话,我信!从今天起,水堂上下唯您马首是瞻!”其他旧部见状,也纷纷跪地。

沈清晏红了眼眶,上前扶起众人。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虹横跨江面。漕帮的旧旗帜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护江湖盟的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暮色漫过梅花坞的黛瓦白墙时,苏映雪正蹲在廊下给最小的孩子阿梨系斗篷。山风掠过满院红梅,枝头残雪簌簌而落,沾在阿梨翘起的发梢上,映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苏姐姐,我们明天还能学辨认草药吗?白芷姐姐说,认得断肠草就能救好多人!

当然。苏映雪笑着刮了刮孩子鼻尖,看她蹦跳着跑向习武场。夕阳把孩子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廊下悬挂的十八般兵器交错重叠。三个月前,这些孩子还蜷缩在破庙角落,身上的旧衣结满血痂——有的父母丧命于血手盟的突袭,有的亲人因漕帮内斗横死街头。

她起身走向主厅,檀木桌上摆着新收的三十封推荐信。信笺上的落款遍布江湖:从泰山派的飞鹰传书,到蜀中唐门的暗纹信笺,无一不在诉说着江湖对梅花坞的认可。指尖抚过收容遗孤,传武授德的匾额,那是沈清晏亲手所题,墨迹里还混着当日造船时沾染的桐油香。

忽然,窗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七八个女孩正围着新来的哑女小棠,看她用千机门特制的机关绣架刺绣。丝线穿梭间,红梅傲雪图渐渐成型,而绣架暗格里,早已藏好能连发三枚透骨钉的精巧机关。这是苏映雪定下的规矩:每个孩子既要习得救人性命的医术、读书识字的学问,更要掌握防身御敌的本领。

苏姑娘,有人送来了新梅种。老园丁抱着陶罐气喘吁吁,说是药王谷用九种奇花培育的,开花时能驱散瘴气。苏映雪接过陶罐,看着里面裹着药泥的梅枝,忽然想起刚接手梅堂时的场景。那时这里还堆满漕帮用来私运的烟土箱,墙角结着蛛网,唯有一株老梅在风雨中倔强地开着花。

夜色渐深,她提着灯笼巡视院落。习武场边,大孩子们正在演练改良后的漕帮刀法,刀光与月光相映成辉;藏书阁内,几个少年凑在白芷带来的医书上,低声争论着穴位走向;最角落的工坊里,千机门的弟子正指导孩子们组装简易的诸葛连弩。

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苏映雪回到寝房。案头的青瓷瓶里,今日新折的红梅斜斜探出,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水珠。她取出珍藏的漕帮旧令牌,上面的梅纹与眼前花枝重叠。曾经,这块令牌象征着漕帮梅堂的杀伐决断,如今却成了梅花坞的镇物。

更鼓声传来时,她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屏息凝神间,三道黑影越墙而入,却在落地瞬间触发了地下机关。数十根梅花状的银针破土而出,逼得来人连连后退。苏映雪提着软剑现身,却见对方急忙亮出护江湖盟的腰牌:苏姑娘,我们护送沧州的遗孤连夜赶来,不想惊动了...

看着马车里熟睡的孩子,苏映雪放下了剑。东方已现鱼肚白,红梅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将第一缕阳光筛成点点金斑。她知道,漕帮的刀光剑影早已化作梅花坞的朗朗书声,那些曾经沾满鲜血的双手,如今正培育着江湖的新生。而这满院梅香,终将飘向更远的地方,诉说着一个关于救赎与新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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