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挟着腥甜的铁锈味,如同一把把细小的钢针,斜斜地掠过朱雀大街。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将整个天空压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连苍穹都在为这场厮杀而悲戚。细密的雨帘中,远处的楼阁、商铺渐渐模糊成一片灰影,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唯有雨水冲刷着青石板,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似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悲剧。
林晚晴单膝跪地,手中紧握着那把早已卷刃的软剑。剑身上凝结的鲜血与雨水交融,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上汇成蜿蜒的血溪。她腕间的银铃早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坠着,失去了往日清脆悦耳的声响,只偶尔随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臂发出沉闷的晃动声。少女苍白的脸上沾满了雨水与血渍,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减她眼中的坚毅。
在她身后不远处,江砚白倚靠着斑驳的城墙,左肩赫然插着三支淬毒弩箭。那玄色锦袍上,朵朵血花正以惊人的速度绽开,宛如一朵朵妖冶的曼陀罗,在雨幕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美丽。每一朵血花的纹路都像是有生命般,顺着衣料的纹理肆意蔓延,将原本庄重华贵的锦袍染成了可怖的模样。江砚白紧咬牙关,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与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他右手紧握着腰间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却依然强撑着不肯倒下,只因他深知,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他绝不能让身后的林晚晴独自面对危险。
风裹着雨势愈发猛烈,吹得街边的酒旗猎猎作响,也掀起了两人染血的衣角。空气中铁锈味愈发浓烈,与潮湿的泥土气息、雨水中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远处,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预示着新一轮的危险即将降临。林晚晴与江砚白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决绝,他们握紧手中的兵器,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们也绝不退缩半步。
“保护世子!”暗卫统领的怒吼撕破雨幕。林晚晴旋身挥剑,却见街角黑影一闪,七枚泛着幽蓝的透骨钉破空而来。她不及细想,猛地扑向江砚白,后背瞬间传来灼痛,某种带着异域腥甜的香气顺着伤口钻入肌理,像是无数细小的银针在啃噬筋骨。
“晚晴!”江砚白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林晚晴勉力抬头,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满是雨水与血水的混合物,那双素来沉稳的凤目此刻布满血丝。她想开口说“我没事”,却感觉舌根发苦,四肢逐渐失去知觉,整个人如坠冰窖。
雨越下越大,将街道浇成一片朦胧的血色。林晚晴在意识模糊前,听见暗卫们的惊呼声:“是蚀骨香!西域魔教的禁术!”这种毒她曾在药王谷的典籍上见过——初时如坠冰窟,继而万蚁噬心,最后会化作一滩血水,连魂魄都不得安宁。
三日后,药王谷的马车冲破雨幕,停在将军府门前。车帘掀开,一位白衣少年手持药箱跃下,腰间玉佩刻着九朵并蒂莲花——正是药王谷传人苏明澈。他望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林晚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毒...竟已侵入心脉!”
“可有解药?”江砚白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眼下乌青,铠甲上的血迹早已干涸。苏明澈咬咬牙,从药箱中取出玉瓶:“这是改良版的九花玉露,可暂时压制毒性。但要彻底解毒...”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必须用万象炉的本源之火净化。”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万象炉是上古神器,其本源之火更是封印着域外天魔的关键。一旦动用,不仅会暴露封印的位置,还可能引来各方势力觊觎。江砚白握紧腰间的虎符,指节泛白:“就没有别的办法?”
苏明澈摇摇头,目光落在林晚晴逐渐发紫的唇色上:“若再拖延,子时一到...”话音未落,林晚晴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她的掌心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毒蛇般蜿蜒向上。江砚白猛地扑到床边,抓住她冰凉的手,却被她反手掐住脖颈。
“她开始神志不清了。”苏明澈迅速掏出银针扎入林晚晴几处大穴,“现在唯有冒险一试。但净化之时,需有人护法,以防封印松动。”他望向江砚白,“世子,这可能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江砚白凝视着林晚晴逐渐失去生机的脸庞,想起初遇时她在桃花树下舞剑的模样,想起她为他挡下刺客时坚定的眼神。他缓缓抽出佩剑,剑锋映出他决绝的面容:“开炉。若有人敢觊觎封印,先过我这关。”
夜色渐深,将军府地下密室中,万象炉缓缓升起。暗红色的火焰在炉中跳动,仿佛有生命般发出低沉的嘶吼。林晚晴被放置在炉前,苏明澈将九花玉露倒入她口中,而后双手结印,开始引导本源之火。
“轰!”万象炉突然剧烈震颤,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底涌出。江砚白握紧长剑,身后站着严阵以待的暗卫。远处,几道黑影在屋檐上若隐若现——他们终究还是来了,为了那足以颠覆天下的力量,也为了那个被毒香侵蚀的女子。
林晚晴在剧痛中睁开眼,看见江砚白逆光而立的身影。他的声音穿过重重迷雾传来:“别怕,我在。”她想回应,却被火焰的热浪吞没。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看见药王谷的晨雾,看见江砚白第一次对她笑的模样。而此刻,那抹笑容正在火光中逐渐清晰,成为她在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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