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暮色如凝血般厚重，玄霄山顶的万象炉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嗡鸣。林晚晴素白的裙裾沾满泥泞，发间银簪早已不知去向，凌乱发丝下的面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她望着被恶龙残魂缠绕、奄奄一息的江砚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月光下留下四道血痕。
晚晴，不可！江砚白气若游丝的声音被呼啸的山风撕碎，他挣扎着想要伸手阻拦，却被暗红色的锁链勒得咳出血沫。那些锁链如同活物般，正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灵力，将他的脸色染成病态的青灰。
林晚晴缓缓跪坐在布满裂痕的祭坛上，冰凉的石砖透过裙摆渗进骨髓。她垂眸凝视着自己掌心逐渐浮现的契约纹路——那是上古禁术血魄契的印记，需要以活人之魂为祭，方能召唤出足以对抗恶龙的力量。祭坛四周的青铜烛台突然无风自动，九盏幽冥烛火诡异地转为血红色，在她周身投射出扭曲的暗影。
你可知与龙魂缔约，便是将魂魄置于九幽炼狱？虚空之中传来苍老而沙哑的质问，祭坛深处缓缓升起一座刻满狰狞兽纹的石碑，碑身渗出粘稠的黑雾，在空中凝结成巨龙虚影。那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竖瞳扫过林晚晴颤抖的身躯，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凡人的灵魂，不过是我牙缝里的残渣！
江砚白的挣扎愈发剧烈，锁链摩擦声与他痛苦的闷哼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把钝刀剜着林晚晴的心。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云溪谷的约定，那时江砚白将亲手编的草环戴在她发间，说等封印完成便带她去看江南的桃花。而如今，他却要因守护苍生而魂飞魄散。
我愿以三魂六魄为引，换他平安。林晚晴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石碑之上。契约纹路骤然迸发刺目红光，她的意识仿佛被卷入漩涡，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飞闪：儿时在药王谷采药的清晨，与江砚白并肩作战的月夜，还有他每次看向自己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随着最后一缕精血融入契约，万象炉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炉盖轰然炸裂，无数道暗红色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恶龙残魂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天而起。那团血色迷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山岩崩裂成齑粉。林晚晴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强行撕裂，每一寸灵识都如同被烈火灼烧，但她仍强撑着将灵力注入契约，在意识消散前，她看到江砚白身上的锁链寸寸崩断，而他眼中倒映的，是她逐渐透明的身影。
血色迷雾如潮水般向中原大地蔓延，所到之处，城镇化为废墟，百姓发出绝望的哭喊。林晚晴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她最后听见的，是江砚白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契约完成时，恶龙残魂不甘的怒吼。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若能用自己的魂，换他一生平安，这血色的抉择，便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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