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雨裹挟着枯叶,将青阳城的石板路浇得发亮。苏婉立在云锦绸缎庄的招牌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暗袋里的青铜令牌。天机盟盟主临行前的话语犹在耳畔:这股势力蛰伏十年,连火器图纸都能偷出工部......她望着街对面三步一岗的黑衣守卫,绣着金线云纹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与传闻中神秘组织暗影阁的装束如出一辙。
推开绸缎庄后门时,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苏婉捏着帕子掩住口鼻,目光扫过墙角堆积的木箱——箱缝里渗出的黑色油渍,分明是火石与硫磺特有的痕迹。新来的?沙哑的男声从阁楼传来,苏婉抬眸,正对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那人腰间弯刀的穗子上,赫然系着半块刻着骷髅的玉牌。
奴家原是扬州绣娘。苏婉莲步轻移,水红襦裙下摆扫过青砖地面,福身时腕间双鱼戏莲纹银镯相击,发出清越声响。她刻意将左手袖口挽起半寸,露出腕间缠枝莲刺绣护腕——那是以扬州特有的孔雀羽线绣成,在烛光下流转着变幻莫测的光泽,正是扬州刺绣平、齐、细、密、匀、顺、和、光八大技法的绝妙展现。
对方掷出匕首的瞬间,苏婉旋身避让,发间珍珠步摇甩出优美弧线。她余光瞥见匕首破空轨迹,指尖已悄然扣住三枚银针。这看似普通的银针实则暗藏玄机:针尖淬着从扬州瘦西湖畔毒蕈提炼的麻痹散,针身裹着极细的蚕丝线,正是扬州绣娘用来绣制双面异色绣的独门工具。
听闻贵庄招女工......话音未落,苏婉突然以银针代绣针,在空中划出半道银光。这招乱针绣式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合扬州刺绣中以针代笔,以线当墨的精髓,将三枚银针化作梅花三弄,分别刺向对方肩井、曲池二穴。若换作寻常绣娘,此刻手中银针应在绸缎上绣出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而她却将刺绣技法化作克敌手段。
对方收势大笑时,苏婉已悄然将银针藏回袖中暗袋。那个用苏绣滚边缝制的暗袋里,还藏着二十四种不同用途的绣针:有专绣双面三异绣的空心针,能同时穿过三种不同颜色丝线;有用鱼骨磨制的透明针,绣制香囊时可隐匿针迹;更有淬毒的倒钩针,针尖处的细小倒刺一旦刺入皮肉便难以拔出。
有点意思,跟我去见堂主。看着对方转身的背影,苏婉轻抚鬓角,指尖拂过发间暗藏的绣剪。这把以精钢打造的小剪刀,本是扬州绣娘裁剪缎面的工具,此刻刃口却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刀刃开合处还刻着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的竹石图——那是她出师时师父亲手所赠,如今却成了保命的利器。
随着脚步深入,苏婉故意放慢速度,让裙摆扫过墙角蛛网。扬州刺绣特有的留水路技法在此刻显露真章:裙摆边缘细密的针脚将丝线整齐排列,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纹路,如同在地面留下无形的标记。
穿过七道暗门,地下工坊的景象令苏婉瞳孔骤缩。数十个铸剑台火光冲天,匠人们戴着青铜面具,正将刻满符文的铁管组装成从未见过的长筒兵器。角落里,一箱箱贴着胭脂标签的木箱正在渗水,露出内里黑褐色的粉末——那分明是威力巨大的霹雳火。
从今日起,你负责看管火药库。堂主将一串铜钥匙甩在桌上,烛火映得他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怖,但记住,不该看的别多看。苏婉接过钥匙时,故意让指尖颤抖:谢......谢堂主。转身时,她悄悄将一枚涂了荧光粉的银针,扎进了堂主披风的内衬。
此后半月,苏婉每日在工坊与火药库间往返。她发现这些兵器的击发装置竟与西域传来的火器原理不同,更轻便也更致命。深夜,她躲在堆满香料的夹层里,用特殊药水在丝绸上绘制兵器图纸,却在第五次传递情报时,被突然响起的梆子声惊出一身冷汗。
谁在那里!巡逻队的火把照亮回廊,苏婉迅速将图纸塞进嘴里。她扯散发髻,抓起一桶桐油泼向梁柱,火苗瞬间窜起三丈高。混乱中,她摸到腰间的烟雾弹,却听见暗处传来熟悉的冷笑:苏姑娘,戏该落幕了。
火光中,堂主摘下面具,露出天机盟副盟主的面容。苏婉握紧藏在袖中的短刃,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传递情报都如此顺利——原来真正的叛徒,一直在暗处操控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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