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扇合上的门,直到视野里只剩下木头的纹理。
茶馆里静得可怕,只有檀香的味道还在拼命证明这里不是坟墓。
骨头缝里往外渗着凉气,比空调风口对着吹还难受。
她就这么走了。
留下一本破书,一堆烂摊子,还有一道逼我站队的单选题。
我望着自己的双手,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校服女孩的面容,她临死前该有多绝望?
“你……来了。”
操,当时我居然差点就信了自己是来救她的。
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一个工作都找不到的废物,拿什么去管阴阳两界的闲事?
但我已经看见了。
我已经碰到了。
街上霓虹灯一闪一闪,像个不怀好意的眼睛。
幽璃说得对。
我已经上了桌,现在想下来,就得断手断脚。
真他妈的不甘心。
我抓起桌上那本《灵枢经》,胡乱塞进背包里,推门就走。
外面的风灌了我一脖子,我却没觉得冷。
也许我不是想逃。
我是想找个理由,捅自己一刀,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中被炸醒的。
床头柜上,那本破书摊开着,像个嘲讽的笑脸。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我直接挂了。
下一秒,短信进来了。
是幽璃:“城南废弃工厂,中午十二点。”
没问我去不去。
是通知。
我盯着那行字,最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十二点整,我到了。
城南这条街破得像是城市的伤疤,风一吹,满嘴都是灰。
幽璃已经在了,还是一身白,站得笔直,好像昨晚那场恶斗只是我一个人的噩梦。
“走。”她吐出一个字,转身就钻进一条更窄的巷子。
我跟上,空气里的铁锈味和腐烂的树叶味混在一起,熏得人脑仁疼。
“去哪儿?”我忍不住问。
“杀鬼。”她头也没回。
我闭了嘴。
走到巷子拐角,她突然停下。
我也跟着停步,后背的肌肉下意识绷紧了。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袖口在我眼前轻轻一抹。
嗡——
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车流声,风声,甚至我自己的心跳声,全都被抽走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他妈是什么?
我刚要伸手去抓她,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顺着我的脚底板就钻了上来。
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
是一种恶心,一种腻歪,像是有人用沾了油的头发丝在挠我的耳膜。
“感觉到了?”幽璃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子里响起。
我猛地一惊,点了下头。
“这就是冤魂。”
“在哪儿?”
“前面。”
巷子尽头是一片荒废的厂区,生锈的铁门敞着一道缝,像一张咧开的嘴。
她没说话,抬脚就走了进去。
我咽了口唾沫,跟了进去。
厂房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全是碎玻璃和破布,每一步都踩得我心惊肉跳。
“闭上眼。”幽璃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响起,“用你的命去听。”
我照做了。
那种恶心的感觉更清晰了。
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在空气里爬,慢慢朝我涌过来。
我猛地睁开眼。
正前方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那股感觉最浓。
“里面有三个。”幽璃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被困死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点别的味道。
“去,送走一个,让我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我一步一步挪过去,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门虚掩着。
我推开。
角落里,一团黑影蜷在那里。
我看清了。
是个女人,脸白得像纸,嘴唇发紫,两个眼眶是两个黑洞。
她看到我,嘴角慢慢咧开一个笑。
一个让我头皮炸开的笑。
然后,那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的话,又响了起来。
“你……来了。”
一模一样。
跟昨晚那个校服女孩一模一样!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许阳。”幽璃的声音像根针扎在我脑子里,“现在滚,或者,闭上眼。”
我死死咬住牙,腮帮子都在抖。
逃?
我他妈还能逃到哪儿去?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伸出了手。
女人的笑容僵住了,一滴黑色的眼泪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刺骨的冰冷瞬间贯穿全身!
轰!
我看见了。
我看见她被人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推下来,身体砸在冰冷的钢筋上。
没人管她。
没人救她。
她躺在血泊里,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的、看热闹的脸。
那股恨意,那股怨毒,几乎要把我的理智撕碎!
“我看见你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我他妈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那张扭曲的脸慢慢平静下来。
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我的掌心,消失了。
我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幽璃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做到了。”
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不错。”
“还剩两个。”
她指了指办公室更深的黑暗处,那里的怨气,比刚才那个女人浓烈了十倍。
“而且,它们现在知道你来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