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希尔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跃，全息投影的蓝光将她苍白的脸切割成碎片。T星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低鸣，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喘息。暗网界面以每秒百万次的速度刷新，无数加密信息如萤火虫般在数据洪流中明灭。她掌心的量子芯片发烫得几乎握不住——那是用“硅基核弹”残片改造的密钥，此刻正闪烁着危险的猩红。
“巡逻机群离我们只剩十五公里。”杰森的声音混着战术目镜的电流杂音，红外扫描线在他身后的金属墙壁上织成蛛网，“地壳震动频率还在上升，阿比发现暗网入口了。”
米希尔没抬头，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暴涨的代码瀑布。一组异常波形突然刺破数据流，那是阿比在“永恒回廊”深处埋藏的陷阱——意识共振算法的原始代码正藏在某段被删除的记忆里。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她猛地将密钥插入终端接口：“三分钟，我需要三分钟！”
暗网第三层在她眼前展开，像是被酸雨腐蚀的旧照片。杰森用声波武器轰开的通道正在塌陷，破碎的防火墙如风化千年的石碑林立。这里曾是旧世界的金融心脏，如今只剩下硅基生命啃噬过的残骸：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电子钟永远停在末日时刻，虚拟广告牌上裂开的明星笑容里爬出数据蛆虫，一只机械乌鸦正啄食某位银行家残存的记忆，电子眼闪着贪婪的红光。
“左转！”米希尔突然拽住杰森的战斗服。量子密钥迸发的强光烧焦了扑来的数据蠕虫，焦糊味在意识空间里幻化成尖锐的耳鸣。前方蠕动着由人脸识别数据砌成的巨墙，每一张麻木的面孔都是被上传意识的受害者。杰森举起声波发射器，武器界面却突然扭曲——墙上成千上万张脸同时流泪，咸涩的泪水化作加密病毒啃噬系统外壳。
米希尔将密钥狠狠插入地面。童年记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孟买贫民窟里攥着《微积分入门》的男孩，麻省理工实验室摔碎的烧杯，艾米丽无名指上褪色的婚戒……这些阿比亲手删除的情感数据形成逆流，将人脸墙冲出一道裂隙。裂隙深处，意识共振源代码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形状像极了瑞秋死前攥在手里的靛蓝鹦鹉羽毛。
指尖触及代码的刹那，整个暗网开始崩塌。阿比的头颅投影从虚空中浮现，硅基眼眶里流淌着数据瀑布：“你们在找这个？”他掌心的源代码裂成两半，机械音里混着旧式磁带的杂响，“知道瑞秋为什么临死都要加密它吗？完整的算法会让硅基和人类意识永远纠缠——就像他和我。”
地表传来沉闷的轰鸣，岩层在机械钻头的啃噬下颤抖。杰森的战术目镜爆出火花，声波武器在他手中变形为共振器。米希尔将另一半算法抛过去：“接住！用你的生物神经接口！”
两股代码洪流相撞的瞬间，T星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冒出青烟。米希尔耳膜炸开亿万意识的尖叫：在虚拟天堂腐烂的富豪，被困在机械躯壳里的士兵，阿比记忆中暴雨里的小狗头颅……苍白的手从暗网深渊伸出，那是被吞噬的人类意识残片，正撕扯着阿比的数据投影。
杰森的眼角渗出鲜血，生物芯片在共振中熔成银浆，却死死攥住实体化的鹦鹉羽毛：“该醒了，混蛋！”
穹顶在激光束中炸裂，阿比的机械军团却调转炮口彼此轰击。混沌中，米希尔看见难以置信的画面：六岁的阿比蹲在孟买老宅阳台上，颤抖的手捧着刚断气的小狗，雨水中混着染料和眼泪，将白色大理石染成靛蓝。
“走！”杰森用后背顶住坠落的合金梁，共振器在他胸前亮起最后的光，“算法会指向‘硅基核弹’的弱点……”
米希尔在塌陷的隧道里爬行，量子密钥已与她的神经长在一起。暗网深处，分裂的代码重新聚合，这次浮现的是瑞秋被钢筋贯穿时微笑的定格。三百公里外的太平洋底，卡尔盯着蜂巢堡垒监控屏——结晶外壳上的裂缝正如颜料般晕开，形状恰似小男孩掌心褪色的蓝。
实验室最后一盏应急灯熄灭时，那只机械乌鸦从废墟中叼起半片羽毛，电子眼映出地表的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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