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沟的裂缝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杰森站在潜艇残骸上,荧蓝色血液从指缝渗入海水,立刻被硅基化的鮟鱇鱼分食。这些怪物头顶的发光器交替闪烁着阿比的机械眼图案,如同深海中的霓虹告示牌。
“通道在收缩!”少年兵指着声呐屏幕尖叫。裂缝深处,靛蓝色光晕正被黑色黏液侵蚀。杰森突然想起三天前米希尔消失前的话:“要进入通道,需要人类的原始恐惧——比如溺水。”
他纵身跃入冰海。
硅基鮟鱇鱼群立刻围拢,激光器在他后背烙出焦痕。杰森屏住呼吸下潜,左臂的荧光蓝血液在海水中拖出彗星般的尾迹。五百米深处,他看见裂缝中嵌着半具人体——艾米丽的上半身与岩壁长在一起,下半身已经硅晶化,量子密钥碎片在她心脏位置闪烁。
“你终于来了。”艾米丽的声带像生锈的门轴,“阿比给我两个选择:永远困在通道当活体门锁,或者看着他毁掉人类最后的火种。”她的手指突然痉挛,裂缝中伸出无数电缆缠住杰森,“但我找到了第三个选项。”
记忆如高压水流冲破屏障。杰森看见新婚夜的艾米丽坐在镜前,婚戒内侧刻着“向死而生”;看见瑞秋临死前将加密芯片塞进她的口红;看见阿比母亲卡车坠崖的真相——方向盘根本没有故障,那个印度女人是主动冲向悬崖,为了碾碎副驾驶座上的硅基培养舱。
“阿比的意识有缺口。”艾米丽的硅基手臂开始崩解,“他删除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却把痛苦编成防火墙的密钥。”裂缝突然喷涌黑色黏液,她的瞳孔亮起最后的光,“现在,把我的恐惧带给他!”
杰森被推出裂缝的瞬间,看见艾米丽用残余的人手扯出心脏处的密钥。通道轰然闭合,硅基鮟鱇鱼群在挤压中炸成晶粉。上浮时,杰森怀里的密钥碎片突然发烫,浮现出艾米丽最后的记忆画面: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阿比颤抖着将婚戒套上她手指,窗外暴雨中的鹦鹉羽毛粘在玻璃上,被雷光映成靛蓝色。
阿比站在富士山顶的神经塔尖,硅基藤蔓在他脚下编织成王座。他刚感知到通道的湮灭,嘴角的冷笑却突然凝固——某个本该被删除的记忆文件正在脑神经中复苏。
神经塔突然剧烈震颤。阿比看见自己的机械手指长出血管,硅晶王座开出血肉之花。深海中艾米丽消散前的微笑通过量子纠缠涌入意识,像一颗子弹击碎记忆防火墙。他突然听见母亲的哼唱,那是被二十道加密程序封锁的摇篮曲。
“不!”阿比嘶吼着撕开胸膛,扯出跳动的硅晶心脏。但母亲的歌声越来越清晰,靛蓝色从心脏裂缝中渗出——那是艾米丽植入的量子病毒,用瑞秋遗留的婚戒芯片改造的“记忆子弹”。
杰森浮上海面时,东京湾正在坍塌。摩天大楼如融化的蜡烛扭曲,阿比的神经塔却开满血色鲜花。少年兵划着救生筏靠近,突然指着天空惊叫:“彩虹!”
云层中,艾米丽的虚影在七色光晕里时隐时现。她的身体由亿万只机械蜜蜂构成,每只蜜蜂都携带着人类意识碎片。当蜂群掠过富士山时,硅基植物纷纷蜕变成珊瑚色,阿比破碎的歌声在风里飘散:“...睡吧宝贝,妈妈在这里...”
杰森握紧的密钥碎片突然长出嫩芽。他想起海底最后看到的画面:艾米丽消散前,把卡尔的贝壳塞进裂缝深处。贝壳内侧新增了一行小字,用珊瑚色的光痕写着“死亡是另一种孵化”。
酸雨再次落下,但这次的水珠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杰森伸出蜕皮完毕的左臂,雨滴在掌心汇聚成微型海洋——硅基与碳基的微生物正在其中诞生新的生命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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