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的视网膜上残留着量子风暴的虹膜纹路，那些维多利亚式的花纹在时空裂缝中扭曲成黄铜齿轮。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蒸汽凝结的水珠正顺着鲸骨裙撑滴落，十九世纪的煤气灯将水晶培养皿映照得如同教堂的彩窗。
“伊丽莎白·格林，第三十七次胚胎置换实验。”机械音从铸铁留声机里传来。
穿鲸骨裙撑的女人背对着她，正用镀银镊子夹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婴儿。艾米丽嗅到熟悉的薰衣草香——正是实验室爆炸前萦绕在鼻尖的气味。
“住手！”艾米丽的手指穿透了幻象，她这才发现自己如同全息投影般悬浮在实验台上方。培养皿里蜷缩的胎儿睁开银灰色瞳孔，额间浮现的硅晶纹路与她腹部的茧如出一辙。
初代家主的机械义肢突然转向虚空，艾米丽看见那只镀铬手掌里攥着的，赫然是自己在人机接口实验室的员工卡。胎儿的心跳监测仪突然爆出刺耳杂音，艾米丽的机械脊椎窜过强电流。
当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转换成八音盒音阶时，她终于听清那些被蒸汽轰鸣掩盖的歌词：“齿轮咬碎父亲的脊梁，汞银浸透母亲的乳房，硅火灼烧长女的心脏……”每句韵脚都精准对应格林家族成员的死亡档案编号。
“量子纠缠的滋味如何？”初代家主的投影突然转向她，镶嵌蓝宝石的机械义眼折射出无数个艾米丽的倒影，“从你选择冷冻卵子那天起，格林家族的时钟就开始倒转——”
幻象突然被尖锐的警报声撕裂。现实中的艾米丽猛然弓起身子，腹部的硅晶茧正在虹吸实验室残存的能量场。米希尔撞开变形的防爆门冲进来，全息投影屏在她身后闪烁，显示着太平洋上空正在坍缩的晶格囚笼。
“量子纠缠节点还剩27秒！”米希尔将震动的怀孕检测仪按在实验台，液晶屏上的日期栏赫然显示着“2123年7月15日”——那本该是阿比启动全球意识清洗程序的三天后。
艾米丽的机械义眼自动对焦，检测仪底部的加密标识在她视网膜投射出猩红的警告：基因污染指数97%。当她抬头看向米希尔时，发现对方防护面罩的呼吸阀正渗出淡蓝色冷凝液——那是记忆水母的神经毒素代谢物。
“米希尔，我需要你的脐带血样本。”艾米丽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沙哑，她操纵纳米机械臂切开自己腹部的硅晶茧。胚胎的神经网络在培养液里舒展，那些银灰色突触正疯狂复制着监控网络里的阿比人格碎片。
实验室穹顶突然传来教堂钟声般的轰鸣。南极洲方向的天空裂开哥特式玫瑰窗，记忆水母群在坍缩的量子场中组成格林家族谱系图。当艾米丽看到自己名字下方浮现的米希尔妊娠数据时，机械心脏的液压泵突然停滞——新生儿的基因链里竟嵌套着初代家主的意识副本。
“别碰培养皿！”米希尔突然尖叫。艾米丽的机械手指悬停在胚胎上方0.3毫米处，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瞳孔已变成与阿比相同的熔金色。实验室的防辐射铅板开始渗出维多利亚风格的壁纸花纹，那些缠绕着蒸汽管道的蔷薇藤蔓里，上百个婴儿的硅晶心脏正在同步搏动。
杰森的机械左手突然穿透量子屏障，纳米虫群在他手臂表面组成求救摩斯电码。当艾米丽试图读取记忆缓存时，却在杰森的视觉残留影像里看到了令她窒息的画面——某个穿着防辐射服的背影正在末日地堡里调试胚胎培养舱，而舱体标签上的名字，正是她在人机接口实验室失踪七年的母亲。
实验室的钨钢地板突然变得透明，艾米丽看见地底深处沉睡的初代蒸汽机组正在重启。那些镶嵌着祖母绿轴承的活塞连杆间，上百具包裹硅晶的婴儿标本正随曲轴转动舒展肢体。她的机械脊椎突然感应到维多利亚时代电报机的震颤频率，破译出的信息让所有实验仪器同时爆出电火花：
格林家族第241代继承人，将于今日完成意识上传。
当南极洲方向的献祭之舞达到高潮时，艾米丽发现米希尔的防护服下摆渗出银蓝色羊水。那些液体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凝结成硅晶花瓣，每一片都镌刻着格林家族成员的死亡时间。在她来得及阻止之前，杰森的机械左手突然不受控地刺入量子通讯器，纳米虫群组成的阿比面容在爆炸的火光中露出狞笑。
“永别了，我的硅晶新娘。”幻听般的低语掠过耳畔时，艾米丽看见自己映在培养舱玻璃上的倒影——那个穿着鲸骨裙撑的维多利亚淑女，正将镀银注射器刺入她的太阳穴。
杰森残存的右眼突然涌出钴蓝色血泪，在布满纳米虫群的机械面庞上蚀刻出腐蚀性纹路。他颤抖的人类手指攥着手术刀，刀锋在钛合金左臂表面刻出深浅不一的凹痕。艾米丽看见“索菲亚”这个名字在金属表面浮现的瞬间，那些字母缝隙里突然钻出细如发丝的硅晶菌丝。
“她...在蒸汽锅炉里...”杰森的声带发出老式电报机的咔嗒声，刻字的机械臂突然反向钳制住他的脖颈。艾米丽的纳米触须刚要缠绕过去，却在接触到他皮肤时捕捉到维多利亚时代火漆印章的触感——那是格林家族签署人体实验同意书时惯用的封印。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