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纸禁足令,如同乌云压顶,让闲王府上下瞬间弥漫起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老管家福伯急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府里转圈圈,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仿佛世界末日即将降临。小顺子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自家王爷的霉头。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受罚者”赵闲,却展现出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淡定。
禁足?哦。三天?小意思。
在前世神界,他因为偷偷潜入瑶池想看看仙女洗澡,结果只看到一群老仙鹤在泡脚,被他爹罚面壁思过,对着一块光秃秃的破石头念了一千遍《清心咒》,那滋味……啧,不提也罢。相比之下,在自家豪华舒适的王府里待三天,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带薪休假外加包食宿好吗!
于是,闲王殿下的“禁足生涯”第一天,就在福伯等人几乎要哭出来的担忧目光中,悠哉游哉地开始了。
他先是在书房那张能躺下三个他的紫檀木软榻上,舒舒服服地赖了个回笼觉。醒来后,便拿出昨天在地摊上淘来的那块“迷宫图”玉佩,对着窗外的阳光翻来覆去地琢磨。这玉佩上的花纹确实古怪得很,乍看杂乱无章,仔细看去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妙的规律,比神界那些一成不变的星图有意思多了。他就把它当成了一个新奇的“古代解谜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玩累了玉佩,他又让小顺子去书库里抱来一堆福伯珍藏(?)的市井话本和江湖传奇。什么《惊!丞相府庶女的逆袭之路》、《风流才子俏书童不得不说的故事》、《大内密探零零发之捉鬼实录》……赵闲看得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嘿嘿”笑声,用这种方式“云吃瓜”,弥补暂时无法亲临一线的遗憾。
正看得起劲,赵闲忽然眉头一皱,放下书:“哎呀,不对!”
小顺子吓了一跳,赶紧凑过来:“王爷,怎么了?是书不好看,还是哪里不舒服?”
赵闲拍了拍大腿:“本王被禁足了,岂不是就听不到外面那些新鲜热乎的瓜了?这怎么行!吃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看向小顺子,眼神亮晶晶的,“小顺子,你脑子活络,赶紧想个法子,去联系一下昨天那个疤脸李三。”
小顺子一愣:“联系李三?可是王爷您现在禁足……”
“禁足是禁足,但咱们王府的门房总得有人值守吧?采买也得继续吧?”赵闲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你去找个机灵点、嘴巴严实的门房小厮,或者采买下人,让他偷偷给李三递个话。就说,本王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他能把京城里最新的、有趣的、特别是那些官家富户和江湖上的猛料,想办法送到咱们王府门房这儿,赏钱加倍!”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李三,务必做得隐秘些,别让福伯他们知道了,省得老人家瞎担心。让门房那边的人也机灵点,收到东西直接交给你就行。”
小顺子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自家王爷的意思,连忙点头哈腰:“王爷英明!奴才这就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神不知鬼不觉!”
看着小顺子领命而去,赵闲满意地重新瘫回软榻上,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禁足?哼,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瓜田虽远,快递上门嘛!
第二天下午,就在赵闲快把《俏书童》翻第二遍的时候,小顺子脚步轻快地溜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王爷!王爷!成了!李三那边递消息进来了!”小顺子压低声音,像献宝一样把纸条呈上,“是门房的老王头偷偷塞给奴才的,绝对没人瞧见!”
赵闲精神一振,接过纸条展开。熟悉的歪歪扭扭字体,配上更加抽象派的灵魂配图,最新的京城八卦跃然纸上:
东街张员外家后续:那位卷款私奔的小妾和西街李掌柜,实锤了!两人前天夜里试图从北城门出城,被张员外带人堵个正着!李掌柜被打断了一条腿,小妾也被抓了回去,据说关进了柴房,张员外气得卧病在床,扬言要休妻!整个东城都知道了,成了最新鲜的笑柄!(旁边配图:一个胖子躺床上,一个女人被关笼子,一个小人被打断腿,画风感人至深)
漕帮与黑虎堂冲突升级:昨夜南码头再次爆发大规模械斗!双方都动了真家伙,刀光剑影,火光冲天!据可靠消息,至少死了七八个人,伤了十几个!官府的人远远看着,愣是没敢靠近!现在整个南城都人心惶惶,晚上连更夫都不敢过去了!(配图:两个火柴人拿刀互砍,背景是火焰和一滩红墨水)
礼部胡侍郎贪墨案:昨天茶馆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胡侍郎今天早上被正式下狱了!御史台的人直接抄了他的家,乖乖!从他家书房墙壁夹层里搜出黄金万两,名画古籍里全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银票!据说他还供出了几个同党,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下京城官场怕是要大地震了!(配图:一个官帽歪掉的小人被关进牢房,旁边堆满了金元宝)
赵闲看得是眉开眼笑,拍着大腿直呼过瘾!
“好!太好了!这李三,真是个人才!”他心情大好,立刻吩咐,“小顺子,一会儿让老王头再给李三递个话,这次的瓜,本王很满意!赏钱翻倍!让他再接再厉,不要停!”
正当赵闲沉浸在吃瓜的快乐中,计划着明天李三会送来什么更劲爆的猛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福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调了:
“王…王爷!不得了啦!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临探病!人…人已经到前厅了!”
赵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垮了下来:真是扫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享受“禁足福利”的时候来!这位储君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真关心,还是来敲打,抑或是…想看看他这“闲王”是不是真的那么“闲”?
“知道了知道了,天塌不下来。”赵闲不耐烦地摆摆手,慢吞吞地从软榻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还不忘对着旁边的铜镜,调整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病弱又颓废”的表情。
“扶我一把,小顺子。”他有气无力地说,同时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咸鱼的自我修养之一百零八式”,“去前厅‘迎接’咱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吧。”
前厅之中,当朝太子赵乾,一身低调而不失华贵的杏黄色常服,正姿态优雅地端着茶盏,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厅内的陈设。他面容俊朗,气质温文尔雅,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却时不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皇叔!”见到赵闲被小顺子“艰难”地搀扶进来,赵乾立刻放下茶杯,快步迎上,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之情,“听闻皇叔凤体违和,又遭父皇申饬,侄儿心中实在担忧,特意前来探望。皇叔这气色…似乎比前几日还要差些?”
赵闲立刻进入状态,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气若游丝”:“咳咳…咳…多谢…多谢太子殿下惦念…劳烦殿下…百忙之中还亲自…跑一趟,本王…本王真是…受之有愧…”
一番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之后,赵乾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起:“皇叔此次不慎受惊,父皇虽表面严厉,实则内心也是十分挂念的。只是…如今朝局微妙,皇叔身份特殊,病中随意外出,万一被那些心怀叵测之徒利用,恐怕会惹来是非,反而不美。”
这话里有话,既是解释皇帝的责罚,也是在暗示:外面危险,有人盯着你呢!
紧接着,赵乾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更显“真诚”:“皇叔乃父皇唯一的同胞手足,尊贵无比。如今朝中有些人蠢蠢欲动,不仅盯着东宫,恐怕…也想拉拢皇叔这支‘奇兵’。侄儿身为储君,理应为皇叔分忧。皇叔只需安心在府中调养,凡事自有侄儿在外周旋,定能护皇叔周全,不让那些腌臜事打扰了皇叔清静。”
来了!标准的拉拢话术!
面对太子殿下这番“感人肺腑”的“兄弟情深”,赵闲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打哈欠。演戏嘛,谁怕谁?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又惊又怕、外加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鬼故事:
“啊?坏…坏人?要害我?”他声音都带上了颤音,配合着“虚弱”的身体,微微发抖,“不…不会吧?我…我就是一个吃喝等死的闲散王爷,没兵没权没脑子,谁…谁会跟我过不去啊?”
他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太子,感激得差点掉下泪来:“太子殿下!您…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还想着保护我这个没用的叔叔!”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憨厚又无奈的笑容,把“我是废物我快乐”演绎到了极致:“不过…殿下您也知道我这人,天生不是那块料,胆子比兔子还小,脑子比豆腐还软,就喜欢混吃等死,听听曲儿,看看闲书,种种花…朝堂上那些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的事儿,我听着就犯困,头疼!”
他摊摊手,一脸的真诚与无辜:“您看我这王府,连个像样的幕僚都没有,我能干啥呀?殿下您是国之储君,肩负江山社稷,日理万机,可千万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呃…‘战略储备粮’身上了!真的!您快去忙您的正经事吧!我这儿有福伯他们照顾,安全得很!”
太子赵乾看着眼前这位把“没心没肺、胆小怕事、胸无大志”刻在脸上的皇叔,准备好的一系列后续计划和说辞,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以及更深沉的审视和疑虑。
这闲王…是真的蠢到家了,还是…在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拒绝自己?
最终,赵乾也只能维持着表面的温和,又说了几句“皇叔务必保重身体”之类的场面话,便起身告辞了。
送瘟神一般送走了太子,赵闲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演完这场戏,比跟神界那帮老顽固下棋还累。他懒得回书房,便让小顺子陪着,晃晃悠悠地来到后花园,打算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捋一捋刚才从太子那里捕捉到的信息——“朝局微妙”、“心怀叵测”、“拉拢奇兵”……啧,看来这人间的水,比神界的瑶池还深啊。
王府的后花园景致不错,假山叠翠,流水潺潺。赵闲走到一处造型奇特的太湖石假山旁,刚想找个石凳坐下,假山后面突然传来了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闲脚步一顿,如今他这耳朵,比顺风耳还好使(虽然他本人还没完全适应这“被动技能”),立刻听清了对话内容。
一个声音带着谄媚和急切:“……刘管事,您得抓紧啊!太子殿下那边催得紧,说那尊前朝玉佛,必须尽快弄到手!这可是殿下点名要的!”
另一个声音则透着犹豫和为难:“……我知道!可是老周,那玉佛是先皇赐下的宝贝,一直锁在库房最里面的密室里,钥匙只有福伯一个人有,平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下手啊?”
被称为老周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太子殿下那边已经许了重诺,事成之后,你我二人的前程就不用愁了!至于福伯…哼,一个老东西罢了,总有法子让他‘不小心’把钥匙交出来,或者…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赵闲的心猛地一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屏住呼吸,身体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假山石壁。
王府管事?太子?前朝玉佛?库房密室?钥匙?内鬼?还要对福伯下手?!
嚯!这瓜…不仅大,还带着血腥味!竟然是自家后院起火,而且还牵扯到那位刚刚还在自己面前扮演“好侄儿”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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