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T中心客队更衣室的灯光惨白，映照着每一张写满疲惫、不甘和挫败的脸。混合着汗水和消毒水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奥拉朱旺庞大的身躯深深陷在理疗椅里，左脚踝包裹着厚厚的冰袋，肿胀得如同发面馒头。眉角的伤口已经缝合，贴着胶布，但每一次细微的表情牵扯，都带来一阵刺痛。他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73：98，冰冷的比分像耻辱的烙印，刻在每个人心头。
卡塞尔烦躁地将毛巾狠狠摔在地上：“操！那帮狗娘养的裁判！哈基姆被他们推倒多少次了？吹过几次？还有蒂姆·邓肯那小子，装得跟个乖学生似的，小动作比谁都多！”他指着自己手臂上几道新鲜的血痕，那是和邓肯纠缠时留下的。
霍里沉默地往自己膝盖上缠着新的弹性绷带，眼神里压抑着怒火。肯尼·史密斯低着头，用力按摩着自己酸痛的小腿。没有林岩在外线的牵制，马刺肆无忌惮地收缩，外线球员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防守压力，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命中率惨不忍睹。
林岩坐在角落，西装笔挺，左肩的吊带此刻像沉重的枷锁。他看着奥拉朱旺肿胀的脚踝，看着队友们身上的淤青和血痕，看着更衣室里弥漫的无力感，一股灼热的自责和内疚几乎要将他吞噬。如果他在…如果他能在场上分担哪怕一点点压力…
“够了，萨姆。”鲁迪·汤姆贾诺维奇的声音响起，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走到更衣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垂头丧气的队员。“抱怨裁判？抱怨对手？这改变不了比分！也改变不了我们被狠狠揍了一顿的事实！”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但这场失败，也他妈的不是世界末日！”
他走到战术板前，上面还残留着赛前精心布置、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的线条。“我们输在哪儿？外线失准！防守轮转慢！篮板保护不力！哈基姆在内线独木难支！这些都是事实！但最根本的，是我们失去了盐湖城那晚的‘心’！那颗无论对手多强、处境多绝望都永不放弃的‘冠军的心’！”他用力锤击着自己的胸口。
“今晚的圣安东尼奥，就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缺少林的外线火力时有多脆弱！照出了哈基姆需要支援！也照出了我们其他人，在巨大压力下没能挺身而出的现实！”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卡塞尔、肯尼、霍里，“下一场，回到休斯顿，背靠背再战马刺！我们没有退路！哈基姆的脚踝需要时间，林的肩膀也需要时间！但比赛不会等我们！在克莱德回来之前，在伤员恢复之前，我们剩下的人，必须像饿狼一样去拼抢！去战斗！用防守！用篮板！用玩命的奔跑和传球，去弥补天赋和火力的不足！”
鲁迪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却蕴含着更强的力量：“记住这份耻辱！把它给我刻在心里！然后，把它变成下一场战斗的燃料！休斯顿的丰田中心，是我们的地盘！在那里，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像今晚这样践踏我们的尊严！明白了吗？！”
“明白！教练！”更衣室里爆发出压抑的嘶吼，带着不甘的火焰和重新点燃的斗志。失败是冰冷的，但主教练的话语，像一簇火苗，点燃了他们心中残存的战斗意志。
休斯顿火箭队医疗中心，水疗康复区的恒温泳池。
克莱德·德雷克斯勒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水流轻柔地包裹着他佩戴护具的左膝。他双手扶在池边，康复理疗师约翰站在他身后，双手沉稳地按住他的髋部。
“好，克莱德，现在，左腿单腿站立，对抗我的阻力，保持平衡…感受臀中肌和核心的发力…对，很好！坚持住！”约翰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鼓励。
德雷克斯勒英俊的脸上肌肉紧绷，汗水混着池水不断滑落。他努力维持着身体的稳定，左膝深处传来熟悉的酸胀感和轻微的牵扯，但更强烈的是肌肉被激活、力量重新凝聚的细微信号。他紧咬牙关，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池壁上一个并不存在的目标，仿佛那就是重返赛场的终点线。
“约翰…”在一次训练间隙，德雷克斯勒喘息着，抹了把脸，“我感觉…力量在回来。虽然很慢，但我能感觉到。”他尝试着在水中做了个微幅的急停变向动作，膝盖的反应比几天前流畅了许多，虽然仍带着谨慎的僵硬。
约翰露出欣慰的笑容：“非常棒，克莱德！你的恢复速度超出了预期。水中闭链运动（Closed-chainexercise）对重建本体感觉和功能性力量效果显著。我们今天可以尝试增加一点动态的横向移动训练了，模拟球场上的滑步。”他示意德雷克斯勒移动到泳池中央。
德雷克斯勒眼中爆发出亮光。横向移动！这是篮球防守和摆脱的基础！他迫不及待地按照约翰的指示，在水中开始进行左右滑步练习。水流提供了温和的阻力，保护着膝盖，同时也迫使他的肌肉更努力地工作以维持平衡和方向。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涩，步幅不敢太大，但随着练习的进行，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流畅，幅度也逐渐加大。膝盖的酸胀感依旧存在，但那不再是阻碍，而是康复进程中的勋章。
泳池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外，主训练场不再空旷。林岩正站在三分线外，进行着无对抗的接球投篮训练。他的左肩吊带已经取下，但投篮动作明显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每一次举臂都显得有些缓慢，出手后眉头会不自觉地微蹙一下。队医凯斯勒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目光锐利，如同监工。
德雷克斯勒的目光追随着林岩投出的篮球划过弧线，空心入网。他看到了林岩脸上的专注，也看到了他动作中的那丝不自然。他更能想象，昨晚在圣安东尼奥，这个年轻人坐在场边看着球队惨败时，内心是怎样的煎熬。
哗啦！德雷克斯勒用力从水中站直身体，水珠从他健硕的肩背滚落。他看向约翰，眼神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约翰，我感觉很好！非常好！我们能不能…把陆上的力量训练也提前？踩单车？轻量的腿部推举？我想…再快一点！”
约翰看着德雷克斯勒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理解地点点头，但语气依旧谨慎：“克莱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康复必须遵循科学规律，循序渐进是唯一安全的道路。水中训练是基础，陆上承重训练需要更稳固的基础。明天，我们可以开始尝试固定式单车的低阻力骑行，但力量训练…再等两天，看你对骑行训练的反应。”他拍了拍德雷克斯勒湿漉漉的肩膀，“欲速则不达。为了能真正飞起来，滑翔机需要更坚实的跑道。”
德雷克斯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点了点头。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玻璃墙外。林岩投丢了一个球，懊恼地甩了甩手臂，立刻被凯斯勒医生严厉地制止了动作。德雷克斯勒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珍贵。水中的引擎正在加速轰鸣，他必须更快，休斯顿等不起，哈基姆等不起，那个倔强的13号…也等不起了。
丰田中心主队更衣室，大战前的空气凝重而充满火药味。战术板上画满了针对马刺双塔的防守陷阱和快速反击的箭头。奥拉朱旺的脚踝依旧肿胀，但已经确定带伤出战。林岩的左肩经过积极治疗，疼痛有所缓解，队医凯斯勒在反复检查和评估后，终于松口，允许他在严格限制上场时间和出手次数、并佩戴专业防护护具的前提下，替补登场。
“听着，今晚只有一个目标——复仇！”鲁迪·汤姆贾诺维奇的声音如同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把昨晚在圣安东尼奥的耻辱，十倍奉还！哈基姆！”他看向奥拉朱旺，“你的脚踝是隐患，但你的意志是我们的灯塔！吸引防守，策应分球，保护好篮板！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马刺最大的威慑！”
“林！”鲁迪的目光转向林岩，带着信任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的任务是火力支援！上场时间严格控制！每一次出手选择必须合理！你的肩膀不是铁打的，它是我们未来的希望！萨姆！肯尼！罗伯特！马里奥！今晚，我要看到你们把昨晚投丢的球，一颗颗给我砸进马刺的篮筐！用你们的命中率，把大卫和蒂姆给我从禁区里拉出来！”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战术板上：“防守！给我上强度！撕咬他们的每一个传球！压迫他们的持球人！篮板球！给我玩命去抢！每一个地板球，都要当成最后一颗子弹去争！这里是休斯顿！这里是丰田中心！让圣安东尼奥人看看，什么叫做‘冠军的心’！出发！”
“是！教练！”怒吼声震得更衣室嗡嗡作响。奥拉朱旺眼神如炬，绑紧脚踝的护具。林岩默默戴上特制的左肩加压护具，冰凉的触感下是隐隐的痛楚，但更强烈的，是胸腔里沸腾的战意和赎罪的渴望。卡塞尔咧着嘴，摩拳擦掌。霍里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昨晚的惨败，化作了今夜燃烧的复仇之火。
球员通道的尽头，丰田中心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已经清晰可闻。“BeatSA!BeatSA!”的怒吼如同海啸。林岩深吸一口气，跟在奥拉朱旺巨大的身影之后，踏入了那片熟悉的、此刻却承载着不同意义的红色海洋。他的目光扫过对面半场正在热身、神情冷峻的马刺双塔，最后落在场边——那里，克莱德·德雷克斯勒穿着便装，拄着拐杖，正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无比专注地凝视着球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眼中都传递着同一个信息：撑住，拿下这场！滑翔机的引擎已经轰鸣，归航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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