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清脆的刷网声，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脏上。每一次乔丹那标志性的、几乎要封盖成功的扑防落空，都让训练馆里的寂静加深一分。最初的惊呼、尖叫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篮球砸地、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当记分牌上的数字跳到“10：0”时，乔丹脸上的冰封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极度专注下的疲惫，混杂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焦躁。他的动作依旧迅猛，但每一次扑防后的落地，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脸上淌下，公牛训练背心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最后一次进攻机会。
林岩站在三分线外两步，篮球在指尖轻轻旋转。汗水模糊了视线，双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身体已经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信号。但林岩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那道目光的份量，比身体的疲惫沉重百倍。
乔丹站在林岩面前一步半的距离。他没有再贸然紧逼。重心压得极低，双臂张开，像一张巨大的、蓄势待发的网。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林岩的肩膀、林岩的脚步、林岩的眼神。他在预判，在等待林岩最后一丝破绽的暴露。他的胸膛同样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但那眼神里的火焰，却燃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旺，更冷。
整个训练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滚圆，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皮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场边，双手紧紧抓住裤缝。奥克利脸上的凶悍早已消失，只剩下呆滞。
动了！
林岩猛地一个向左的刺探步！幅度极大！肩膀和头部都做出了逼真的晃动！
乔丹的防守重心瞬间被调动！他的左脚如同踩在弹簧上，迅捷无比地向左滑出半步！
假动作！
就在他重心移动的刹那，林岩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被巨大的力量向右拉扯！一个迅捷到极致的体前变向（Crossover）！篮球从左手拉到右手！
乔丹的反应依旧快得惊人！他那恐怖的核心力量爆发，强行止住左移的趋势，右脚狠狠蹬地，身体如同炮弹般向右横移，巨大的手掌如同蒲扇，带着风声狠狠扇向林岩右手即将合球的位置！
但林岩的动作并未完成！
在篮球从左手拉回右手的瞬间，借着身体向右的巨大惯性，林岩右脚为轴，整个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向左后方旋转！一个幅度惊人的后转身将篮球被牢牢护在身侧！
乔丹那势在必得的封盖，瞬间挥空！他庞大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趔趄了小半步！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空隙！
旋转完成！身体已经面向篮筐！但乔丹恐怖的调整能力再次展现！他强行稳住重心，庞大的身躯再次扑了上来！如同一堵瞬间升起的铜墙铁壁！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林岩甚至来不及站稳！双脚刚刚落地，乔丹的阴影已经笼罩！他再次高高跃起，巨大的手掌完全封死了所有投篮角度！
没有办法了，只能强行硬解！
在身体旋转落地、重心还未完全恢复的瞬间，林岩凭借着强大的核心力量和腰腹爆发力，在极其别扭的姿态下，强行拔地而起！身体向后倾斜，几乎与地面形成四十五度角！这是极致的后仰！出手点高到了极限！
篮球，就在乔丹的指尖几乎触碰到林岩手腕的瞬间，被强行拨了出去！
橘红色的球体，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高抛物线，如同绝望的流星，飞向篮筐。
乔丹落地，猛地回头。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追随着那颗在空中挣扎的篮球。它飞行的轨迹是如此之高，如此之慢，仿佛随时会力竭坠落。
砰！
篮球重重地砸在篮筐后沿！高高弹起！
一瞬间，训练馆里似乎响起一片如释重负又带着巨大遗憾的叹息。
然而，就在那叹息声尚未落定之际——弹起的篮球，带着强烈的后旋，再次下落。
刷！
它擦着篮网的内侧，发出了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最终，轻轻穿过了网窝。
球进了。
记分牌上，冰冷的红色数字跳动，最终定格：11：0。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仿佛连中央空调的嗡鸣都被冻结了。
乔丹站在原地，背对着篮筐。他没有回头去看那颗落下的篮球，也没有去看那个刺眼的记分牌。他只是微微低着头，宽阔的肩膀在公牛训练背心下剧烈地起伏。汗水如同雨点般从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砸在光洁如镜的木地板上，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沉重的“嗒…嗒…”声。
训练馆里几十个人，如同被施了集体石化魔法。助理教练僵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记录板掉落前的姿势。皮蓬张着嘴，眼神空洞，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奥克利脸上的肌肉彻底僵硬，像一尊丑陋的雕塑。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只有乔丹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乔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狰狞，没有失败后的沮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深不见底的平静。但他的眼睛——那双曾让整个联盟为之颤抖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冰冷、空洞，却又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无声的火焰。
他的目光，穿透凝固的空气，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匕首，死死地钉在林岩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只剩下纯粹的、赤裸裸的、要将林岩彻底碾碎的战意，和一种被深深刺伤的、属于王者的暴怒。
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
他只是这样看着林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几秒钟后，又或者过了几个世纪。他猛地转身。动作带着一种山崩般的决绝。训练背心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他紧绷的背肌上，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勾勒出充满力量的线条。
他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看那颗滚落在地的篮球，不再看那个刺眼的“11：0”。他迈开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地走向球员通道。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那背影，如同负伤的孤狼，带着冲天的煞气和一种被彻底颠覆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训练馆里的时间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Holy…MotherofGod…”一个球员梦呓般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11分…剃了迈克尔的光头…”另一个球员的声音如同梦游，“我他妈是在做梦吗？”
“那个亚洲小子…他到底是谁？！”惊呼声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整个训练馆！
“11：0！上帝啊！11：0！对迈克尔·乔丹！”
“录像！刚才谁录像了？！这他妈是历史！”
“快！拦住他！那个小子呢？！”
沸腾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林岩身上，充满了震惊、狂热、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助理教练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调：“Lin！Lin！你…你等一下！菲尔杰克逊教练…杰里先生…他们要见你！立刻！马上！”
皮蓬也大步走了过来，他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隼，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林岩，仿佛第一次认识林岩这个人。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奥克利也挤了过来，脸上的横肉抖动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狠话，但目光触及林岩脸上同样密布的汗水和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锐利眼神时，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无数只手伸过来，试图拍林岩的肩膀，拉林岩的手臂，七嘴八舌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
“嘿！小子！你怎么做到的？！”
“那后撤步！上帝！太他妈快了！”
“三分！全是三分！你从哪练的？！”
喧嚣如同潮水般将林岩包围。
林岩站在原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来，肌肉酸痛，肺部火辣。但林岩的目光，却穿透了眼前攒动的人头和嘈杂的声浪，牢牢锁定在乔丹消失的那个通道入口。
阴影如同巨口，吞噬了他的背影，也吞噬了那无声的、却比任何咆哮都更恐怖的暴怒。
风暴，才刚刚开始。
林岩扯了扯嘴角，在无人察觉的瞬间，露出一丝冰冷而锋锐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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