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是家长的乖孩子,所以工作后自然除了每月的饭钱会把所有的工资交给父亲。
老公婚前据说每月都要首先拿出工资的三分之一给他正在上中专的四弟做生活费。再加上男人的无计划,所以,他一般是前半月有饭菜吃,后半月就开始只有主食,没有菜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与这个穷小子几乎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过当时只是想与其恋爱,根本没想结婚那么长远的事情。但认识几个月后他对我说:咱们结婚吧。
我突然意识到与他结婚以后的现状,便说:结婚对咱俩来说有什么意义?要什么没什么,结哪门子的婚?
听到我的话,穷小子脸色突变。很严肃地问我: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好了?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别人难过,况且之前他就与我交待过别人曾经给他介绍过的女朋友都是最后因为考察清楚他一贫如洗后便决然分手的。怎么说这也是个精神受过刺激的家伙,我怎么能再给他伤口上撒盐呢?对一般人尚岂不忍,更何况眼前是我爱的男人?对,爱就不能伤害他。抱着这样的信仰,我马上做出应答:好吧,明天咱就领结婚证去。
他想得很周到,事先给办手续的人买了半斤糖块,另外又买了一盒烟一盒火柴。到领证处收了两元的办证费,连五分钟都没用就办完了。走出大门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滑稽。他全算上只花了六元钱就把我娶到手了?
我多少有些失落,总觉得少点什么。我淡薄名利,所有虚荣的东西我都不追求。但我渴望浪漫,希望他有一点浪漫的表示。至少花两元钱给我买一条红纱巾什么的总是可以做到的,也算个纪念。
领完证返回的路上我心情低落,而他一改前一天的忧虑,满脸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问他你高兴什么?我永远记得他歪着嘴对我说的领完证的第一句话:这下好了,我的工资化完就可以花你的工资了吧?
见我不悦,他厚着脸皮嬉笑:别在意啊!你现在反悔都来得及,咱可以马上办理离婚手续。
总之,当时完全是一种上当的感觉,真正是哑巴吃黄连。
和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去登记结婚,过去曾无数次幻想过那一刻的激动和幸福。但真正实践时,我怎么一点也不开心?是我不爱他了吗?不,应该是爱的。但为什么他不像我希望的那样啊?
领完证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也没有庆贺一下,平常得就像一日三餐中冷不防兴起多了一个小菜,吃完就完了,没留下一点痕迹与记忆。
就这样,从1989年12月14日起,我就成了一个穷小子的法定妻子。想想真像游戏一般。
大概过了十几天,我把我们已领证的事告诉了父母。父亲若有所失,他问我:“还准备办一下吗?”我说:“计划只请他单位的几个同事朋友在一块吃顿饭。”父亲好象有心思给我们在家里热闹一下,但我坚决反对。我明确告诉父亲:“要我们出人可以,但钱是没有。你要不怕贴钱就办。”因为当时父亲正在给弟弟攒钱,他也没钱。只是觉得在家乡亲戚们中没有面子而已,一个女儿怎么不声不响就嫁人了?但我说:“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我生在穷人家,又嫁给穷人家,根本没想过什么面子。”最后父亲说:“也对,爹多了也没有,就给你们300元,算是点心意吧。”我没说什么。我知道,在父亲这里一直是重男轻女的,他给我多少我都是高兴,因为其实我没想过从父母这里拿走一分钱。但真要是父亲一点表示也没有的话,我会寒心的。
不久,他的母亲做好了两套被褥给寄到他单位。
1990年1月12日,我和他简单地举行了婚礼。热心的朋友前来祝贺。
没有爱上的时候,我也曾做过各种各样的少女梦,无论哪一种梦都会把自己梦作一位“公主”。唯有如今的现实是我昔日做梦都不曾想到的:婚礼的前两天我自己乘火车来到他单位,前一天我又陪要做新郎的他到市里采购请客物品。当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俩从头到脚没有任何装饰可以告诉来客这一信息,倒是二表弟亲手剪好贴在门上的“囍”字替我们解决了难题。
我家来了大弟,大舅那儿来了二表弟。他家因路远,谁也没来。
我越想越觉滑稽,他的市里干律师的朋友带锅提油来为我们当厨师,当实验员的老乡弄来几瓶酒精,在楼道里炒起了菜。
他家寄来的被褥成了我们唯一的固定资产,紧接着就把同宿舍的一个研究生撵到了实验室,同时把同舍的床与他的床放一块,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就成了我们的婚床。从此,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只要他健康、快乐,今生有他宽厚的胸怀相拥,不再奢求其它。
物质的贫穷并没有掩盖我心底的快乐,微笑停驻在我的脸上。他不断地与朋友们喝酒,也有相熟的哥们儿拿我俩开玩笑,要我们同吃一块糖等。当在众目睽睽下我们离得那么近,不小心彼此嘴唇挨着一点时,心儿在止不住地狂跳,于是满面羞红。他则要比我大方许多,在众人面前他自然地轻轻环抱我的肩头,好象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依偎在他的怀抱让我忘记了自己,心里只有我的爱人,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的口若悬河、他的不拘小节、他的翩翩君子风度都是我欣赏的。无论多么一贫如洗,有他的爱在,就会照亮我的心,与他吃糠也如蜜。再说,我的爱就像沙土里的一颗珍珠,其光芒是掩饰不住的,他将是我今生的一大骄傲。我愿把所有的柔情给他,做他最甜美的小娇妻。
简单地宴请完一帮同事后便只能苦中作乐,开始精心计划将来的生活。我说咱俩攒钱吧,起码的生活用品总要买的。他欣然答应后,我俩开始搜刮各自的钱包,结果凑在一起有80元的结余。为了找存钱的感觉,我拉着他的手到银行存这80元。80元的存折,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拥有了一张自己的存折。但之后没几天我就把钱全部取出来了。从此,再不提存钱的计划,月工资能够应对支出成了我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