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就像一贴狗皮膏药,往身上一贴就撕不下来。
韦小宝甩不掉她,是一个甜蜜的苦差事。
一个公主,竟然这么不要面子。
韦小宝和陶然之、雪丁山在前面走,昭昭半步也不离,时不时走到三人中间,非要与韦小宝并排着,陶然之和雪丁山干脆就放慢脚步,让他俩走前面。
韦小宝板着个脸,无论昭昭公主说什么他都不接话,旁若无人。
好不容易看见路边一户人家,严格说不是人家,而是一个水碾房,百米外就能听见咿呀之声。
日怪!
韦小宝听见碾房里咿呀之声,再次探头看看水沟。
路边这条沟里明明没有流水,就是一个旱沟,碾子是怎么转起来的?
“日球怪!”
陶然之说日球怪。
沟里没水,那么大的石磙子是怎么转的?
牛拉的?
在西川偶而也能看见牛拉石磙碾谷子。
雪丁山说是牛拉的,这很有可能。
“我说是马拉的。”
昭昭接口说。
确实有这可能,难道非要牛拉吗?
“我说是驴。”
陶然之家乡没有驴,但他知道毛驴也是可以拉。
碾房不小,足有两百多平米,里面放着一排箩筐,有小麦、黄谷,还有玉米,墙边有个风米机。
十几个人在里面,有抽着旱烟的,有用玉米下棋的,两个女人在做针线活,各忙各的。
没人理会碾米的石磙轰轰转动,也听惯了碾轴咿呀咿呀地呻吟。
没水的碾子是怎么转起来的?
里面没有牛,没有马,也没有毛驴。
只见一男子站在碾槽边,石磙子轰轰飞转。
当石磙轰轰轰地转到他身边时,只见他飞起就是一脚,石磙子受力,轰轰轰地往前滚。
轰轰轰又转过来,转了两圈,汉子单手一推,石磙子继续轰轰轰地滚。
如此周而复始,像闹着玩一样。众人好奇,停下来观看。
“哈哈,我说不是牛拉的吧,你非说是驴。”
雪丁山对陶然之脱口而出。
“你这鸟人,你老子才是驴!骚公驴!”
汉子一听,气得眉毛倒立,勃然大怒。
“哪来的野人,吃老子一腿。”
雪丁山一上来就说人家牛呀驴的,汉子哪能不生气,一腿踢向雪丁山。
雪丁山冷不防,向旁一闪。
哪知汉子是鸳鸯连环腿,躲过一脚,却未能躲开第二脚。
噗!
雪丁山右大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脚下一软,竟然半跪下去。
正当他膝盖刚要触地的一刹那,一股力量架住了他失去平衡的身子,将他托起。
雪丁山心知有人相帮,但面子要紧,自己竟然走不出这人一招,虽说没有防备,但脸上也太挂不住。
他嚯地拔出佩剑,当胸就刺。
黑脸汉子一跳躲开,伸手抓过一根扁担,劈头就打。
雪丁山收剑一挡。
哐!扁担被削为两断。
黑脸汉子扁担被削,不腿反进,手中半截削尖的扁担顺势一捅雪丁山腹部。
眼见得雪丁山肠穿肚烂。
笃!
一个小石子笃地打在扁担上,黑脸汉子虎口一痛,扁担被生生打落在地。
摊手一看,虎口被撕了个小口。
“何方高人?出来与张某大战三百会合。”
黑脸汉子圆睁三角环眼,从几人脸上扫过,最可疑的就是道士。
可道士正在仰头渴酒,好像根本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
“老哥真好神力!”
韦小宝也不知道扁担是谁打落的,但己方首先失礼才惹脑对方。
黑脸汉子瞟了一眼韦小宝,一扁嘴。
“一个猴子!”
“放肆!骂谁猴子!”
雪丁山推了一把黑脸汉子,黑脸汉子退了一步,一拳照雪丁山鼻梁打去。
韦小宝伸手一抓,把那拳头抓在手中。
“嚯!还真看走了眼!”
黑脸汉子拳头被抓,抽了两下都没抽回,被韦小宝拿捏得死死的。
“老哥息怒,适才是我等出言不逊,韦小宝给你赔个不是。”
“韦小宝?”
“正是在下。”
“打皇帝耳光的小叫花?”
“这事也传开啦?”
黑脸汉子一听,倒身便拜。
“神君威名远播,在下张鸽,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张大哥真是好神力,小叫花四海为家,自恃见多识广,推磨子的见了不少,推碾子今天还是第一次。”
雪丁山见黑大汉拜了韦小宝,上前打趣地说:“张哥哥下手真狠,差点要了小弟性命。”
“哈哈哈哈……,我乃粗人,兄弟莫怪,呆会儿请你吃酒。”
雪丁山两招都输给了汉子,很想见识一下推碾子的功夫,也想试上一手。
“哥哥推这碾子真好轻松,我想试试可否?”
“可可可!推!”
雪丁山走到石磙旁,学着汉子的样,飞起一脚。
石磙子向前就滚,才滚一圈,嘎的一声停下了。
昭昭凑热闹,上去双手一推,石磙子咿呀地摇了两下,却是半分也不往前滚。
“小宝你来。”
昭昭拉过韦小宝。
韦小宝好奇,也想试一试,盯了盯张鸽。
“我来?”
“来吧。”
韦小宝黑胡子一翘,右脚放在石磙子上,发力一蹬。
轰轰轰……
石磙子飞快转了起来,轰轰轰地朝前滚,直转了三圈。
他单手一推,石磙子继续轰隆隆地转,如此推了七八下。
“神君真少年英雄也!难怪敢打皇帝,这里人都说我是蛮牛,你比牛蛮多了!”
张鸽这身蛮力,是他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么多年了,从未遇见过比自己力大的人。
何况韦小宝这身板,一看就是个风都吹得倒的少年。
“这三年中,除了那个枣贩子了得,你最厉害”。
张鸽大赞。
陶然之一个劲地傻笑。
老道士握住被盘得油光发亮的小葫芦,咕咕地又整了两口。
汉子说,他的先祖乃燕人张翼德。
三年前结识了诸葛庐,因为双方祖上是兄弟伙,二人一见如故。
张鸽祖上力大无穷,有万夫不挡之勇,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祖上勇猛,他也力大无穷。
他搬到隆中,与诸葛庐为邻,只待诸葛庐哪天出息了,他就跟他一起打天下,诸葛庐当军师,他张鸽就弄个上将军当当。
眼下却是无以为生,为了讨生活,就揽下这看碾的活计。
“哥哥与诸葛庐相识,可知他家住何处?”
“那个牛鼻子昨天才出门”。
老道士瞥了张鸽一眼,也许是张鸽说牛鼻子的缘由吧。
“大伙要是不嫌弃,就先去我家住着,再把枣贩子叫过来陪各位喝酒,慢慢等那牛鼻子,平时五六天他就回来了。”
“好啊,那就讨扰了,只是我们人多,可会打搅家人?”
“我一个人来隆中,家人都在老家。”
张鸽比雪丁山大几岁,不足三十,背宽腰圆,标准的倒三角形,一看就威猛无比。
张鸽向那下棋的、抽烟的、做针线活的吼几声,说要回去招待客人,明天再来。
男人们应承着走了,两个女人嘴里嘟嘟嘟地。
张鸽家带大家走了半里地。
他的家是三间草房,院子倒也宽敞,平时从碾房扫些地上的粮食喂鸡鸭,院子里就是菜地,萝卜白菜地胡乱种了一些。
说是院子,其实就是竹篱笆围起来的,只能拦拦鸡呀狗的,权当分界线。
刚刚落户此地时,被三五个地头蛇挑衅,他怕打死人惹官司,一发横,把衣服往腰上一系,坐马蹭裆,双手一抱,竟把千斤重的石碾磙子提了起,吓得那些人倒吸冷气。
至此,再没恶人敢惹他。
韦小宝喝着张鸽从山上摘下的野山茶,他想,这张鸽确也有当年猛张飞的横劲,自己要做成大事,如此人才岂能错过,定要招在帐前,将来可作先锋。
张鸽说那几个恶人不敢来搞事情,却来了一个枣贩子,非要跟自己比试武艺,输了就让出这碾房的营生。
那厮二话不说,见着张鸽就开打。
“你这叫人,如此无理,谁还怕你。”
张鸽抓住对方腰带,对方拎着他双肩,在场中摔来摔去,围观者站成一个圈,把二人圈在当中。
那圈一会儿扁,一会儿圆,一会儿向东移,一会儿向西滚。
二人扭在一起,就像看古戏“二鬼摔跤”。
“你是何人,咱家不杀无名之辈!”
张鸽瞪着环眼问
“关某姓关名铃字飞鸿,先祖乃蜀汉五虎上将之首关羽关云长是也”。
“哦哈哈……,大水冲到龙王庙了,我乃蜀汉五虎上将张飞张翼德后人张鸽张山峰是也”。
张鸽把手一松,一抱拳。
二人一报家门,如亲兄弟见面,哪里还打什么架。
关铃承祖业依然做红枣的营生,为的是打听刘皇叔后人,大枣卖了大半个华夏,却是毫无线索。
后来至隆中,结实了诸葛庐,被诸葛庐留下,许他半年后有大富贵。
半年后,听说新近来了一个狠人,力拔石磙,便找上门来与之较个高下。
二人一见,报了名姓,理了家族渊源,还打个锤子,连喝了三天三夜。
韦小宝正听张鸽讲,门外有人哈哈大笑,一汉子,虎背熊腰,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三弟,来了什么好汉?非要让我过来喝两碗。”
“来来来,二哥,你看谁来了。”
张鸽给他引见。
“这是敢打皇帝的韦小宝。”
“神君小叫花?”
韦小宝微微一笑,他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上这么有名气,心中自然开心,小叫花不小叫花的都无所谓。
“二哥,神君是来请诸葛先生出山的,看来,你我将有大事可做了。”
张鸽一脸喜色,满脸胡须也掩不住欢喜之气。
“一个二哥,一个三弟,谁是大哥?”
昭昭好奇地问,也不理他们打不打皇上的,反正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说,二哥你说。”
“三弟你说。”
昭昭看了张鸽看关铃,看了关铃看张鸽。
“我说”。
张鸽咕地一口喝了一碗酒。
“我和二哥商量好了,我们都没有当大哥的能力,就把这位置空着,等找到刘皇叔一样有大本事的人,我们再拜他做大哥。”
“你俩真逗,结拜竟然还有空个位置,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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