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位女子,而且不是其他女子,正是他们在船上遇见的唐门四狐之一的唐家小姐唐可儿。
“是你们?”
唐可儿明显也没想到会是他们。
叶五侠刚想说话,路川二话没说推开唐可儿便走了进去。
唐可儿眼眉一立就要发火,却见叶五侠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她虽然有些不解,但知道其中恐怕是有些难言之隐,也就把火气往下压了压,左右看了看,关上了门。
路川进门之后一把将手里的两锭银子扔到了床上,右手扼住左手手腕,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往下滴,五官扭曲,显然是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五侠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只见路川的左手上全是撩浆大泡,就跟开水烫过一般,手心都已经开始烂了。
唐可儿一看险些叫了出来。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路川咬着牙低声说道:“那厮在银子上下了毒。”
“银子上还能下毒?我看银子白花花的,没变黑啊?”
唐可儿白了五爷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戴在手上,过去拿起两锭银子瞧了瞧说道:“没见识,谁说银子上就不能下毒了?有的毒涂在银子上银子也不会变黑。而且,这两块银子上面涂了其他东西,毒下在外面,没碰到银子,银子自然不会变色。还好遇上我了,不然你这只手今晚就要烂成白骨。”
唐可儿一边说一边从自己包袱里翻出几个瓷瓶,倒了杯水,挑了些兑在水中,轻轻晃了晃,将手帕润湿,一把摁在了路川的伤口上。
路川疼得险些背过气去,倒吸了一口冷气,缓了几缓才颤声说道:“你……这是在报仇还是救人啊?就不能轻点吗?”
唐可儿白了他一眼,嘟着嘴说道:“要不是看在那天你俩拦住官兵的份上,人家都懒得救你呢。保住了你的手,不知道感谢,还怨这怨那,要知道再下点毒毒死你得了。”
路川顿时气结,咬着牙说道:“我真是……谢谢您嘞。”
见路川没事,叶五侠就乐了,打趣道:“我还当你舍不得分我一块呢,感情是银子烫手啊?”
路川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叶五侠见路川不说话便又说道:“你不是百毒不侵嘛,怎么今天着了道了?”
路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倒过去,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往外蹦字,说道:“我的百毒不侵是运起鹖鸡功之后,屏息闭穴,毒烟毒雾之类的吸入少,就算吸入一点,也可以压制住,可不是什么毒都能防。不信你去取两斤砒霜来,灌下去我马上就敢死!”
叶五侠咧着大嘴无声地大笑,突然,他身后噗嗤一声,唐可儿也被逗乐了,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路川翻了一阵白眼,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叶五侠见逗路川不好玩,便转过身来逗起了唐可儿。
他拿出一个瓷瓶说道:“你……”
唐可儿劈手就夺了过去,白了他一眼凶道:“别动我的东西。”
叶五侠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而是面带微笑一个劲盯着她瞧。
唐可儿虽是江湖女子,脾气大了些,动不动就杀人,但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哪顶得住一个男子这么看啊?
顿时两颊泛红,手底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终于,抬头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毒瞎你!”
叶五侠左手托着腮,依然不依不饶地看着她,念道:“你毒人的时候冷若冰霜,但救人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这话一出,可真不亚于是天上一声惊雷,唐可儿不但没有再发火,手甚至都抖了一下,从脖子到耳垂,通红通红的,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叶五侠一眼。
这么一来叶五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饶了饶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苦恼的时候,突然听有人在咯咯笑,抬头一看,路川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拿一种似笑非笑,又好似心领神会的眼神瞧着自己。
“五哥,你这是在逑偶啊,不知什么时候行文定之礼,什么时候小弟能喝上喜酒啊?”
叶五侠拿起一只酒杯就要扔过去,但酒杯还没出手,唐可儿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去。
路川往门口撇了撇嘴,说道:“还不快追?”
叶五侠白了他一眼,却自顾自喝起了水,喝了几杯,才起身往门口走去。
“走吧。”
“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叶五侠咬着牙说道:“我是说回去睡觉。”
“那她这东西……这门……”
“她一会儿会回来的。”
全因一句话,他们是败兴而归,也不知是叶五侠说的话过了点还是路川说的话过了点。
现在戏也不需要演了,兄弟二人径直回到房中,门闩还是从里面插好的,但进门一看路川就是大吃一惊,桌子上放着的紫霄银月剑没了,他的紫霄银月剑从不离身,只这一次,就给弄丢了。
“狗娘养的,敢偷我的剑。”
“六弟咱们今天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武当以北,鹘岭的大寨主,万里追风滕方千。”
“我记得你说官府平了鹘岭,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诗做事滴水不漏,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本来因我毁了他的山寨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来当时就应该杀了他。”说完路川走到床前径直躺了下来,两只眼睛看着床顶一语皆无。
叶五侠也在桌前坐下,两人各想各的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暗器破空声响起,一支短箭从窗外射入,钉在了门框上。
叶五侠一拍桌子飞身而起,直接从窗口追了出去。
见叶五侠去追路川也就不用去了,叶五侠的轻功比他强得多,早在飞天剑院的时候他就领教过。
路川过去拔下短箭,短箭上面裹着一张纸条,拆开一看,上面写着:“明晚子时,巴州城外堡山寨,过期不候。剑在我手。滕方千。”
过了一会儿叶五侠空着手回来了。
“没追到?”
“我地理不熟,被他给逃了。”
“不碍事,剑在什么地方已经知道了。”路川说着将纸条递了过去。
叶五侠看完之后眉头紧锁,“看来咱们得找些人手才行。”
路川笑道:“用不着,朱家大山三千人的大寨还不是被我们四个给平了,区区堡山寨能如何?还能比朱家大山凶动?”
“那不一样,打朱家大山的时候冷龙岭的兄弟就在山下,他们不敢以硬碰硬,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大哥他们没来的时候朱家大山我照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叶五侠知道兄弟性子拗,也不反驳,说道:“既然如此明天白天咱俩先上山探探路,若是可以明晚咱们就上山,若是有诈,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五爷这么说已经是做出最大的退让了,没想到路川还是摇了摇头,“上山还是我一个人去,五哥你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呢。”
“还有什么要紧事?你可别说追唐可儿什么的,你五哥不是那种人。”
路川笑道:“不是,追唐可儿也重要,不过你早不追,现在追也来不及了。我说的是第四个房间里的那几个人。”
“你要报仇也得等把剑拿过来再说啊,咱们冷龙岭的耳目遍布天下,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不,我说的不是报仇,报仇暂缓几日也无妨,但救人的事可耽搁不得。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救人?”
“五哥你难道没看出来,那位妇人被我气成那样,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是为什么?”
“你是说她是被人点了穴或者下了毒?”
“不错,看她的样子绝不会是什么仆妇,应该是成了名的剑侠,或者是某位高官、掌门的夫人。眼下江湖动荡,像万剑门、唐门这样遭遇的门派不计其数,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应该还要大些。那位公子又是淫邪之辈,既然咱们碰见了就不能让这位夫人受辱于人。”
“那个乔五的武功就已经很不弱了,那位公子的武功应该只会更高,我一人恐怕不是他们主仆五人的对手啊。而且……说不定那位夫人已经遭了毒手了。”
“以那位夫人的性子若是受辱于人,恐怕早就被气死了,而且那位公子想必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应该没有用强。至于那位公子的武艺,应该不在你我之下,五哥你只需盯着他们,以防万一,下手还是等我拿回剑再说。”
兄弟二人又计较了一会,最后商议定了,便先各自休息。早晨路川早早起来,收拾已毕,将冷龙岭的大令等重要的东西都留给叶五侠,又将掌柜的唤来简单交代了一下,只带了把匕首就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