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他把布料样品摊开给黄玲看：“妈，您在纺织厂干了这么多年，帮我看看这些布料怎么样？”
黄玲仔细端详起来，不时用手揉搓布料测试手感：“这府绸不错，是上等品相，纱支够细，手感也好。适合做衬衫。这个蓝白格子的花色现在最受欢迎。”
她又拿起一块的确良：“这个也是好货，结实耐穿。现在大家都爱穿的确良裤子、外套。不过……”她指着另外几块样品，“这些花色太艳，不太适合现在的风格。”
庄图南认真记下母亲的建议：“那明天我就重点买府绸和的确良。您觉得什么色调的更畅销？”
“深色的确良好卖，”黄玲想了想，“我们厂的工人都爱穿深色的。至于府绸，以前供销社进的蓝白格子总是最先卖完。”
外公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还是阿玲懂行。图南，你明天买的时候可得听你妈的。”
“布料要是运到苏城，保守估计能赚三四百。”庄图南说，“关键是风险很小，布料这东西不愁卖。”
外公抽着烟，若有所思：“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这生意也不简单，得有人脉，懂行情。”
庄图南说：“我卖鱼的时候听人闲话，都说现在布料紧俏，要是能搞到好布料，愿意帮忙介绍客户。”
“要不这样，”大姨父突然开口，“我先给你垫五百，你有了利润再还。就当是给你个机会试试。”
“那不行，”庄图南摇头，“万一亏了怎么办？这样，外公，您和大姨父要是信得过我，不如入股？我出五百，你们一家出五百。赚了大家一起分，亏了也一起担着。”
外公眼睛一亮。这孩子不但会做生意，还懂得合伙分担风险。这份成熟稳重，确实难得。
“阿爸，”大姨也开口了，“我看图南这孩子做事有分寸，不如就试试？反正现在政策也松了，做点小生意没什么。”
外公沉吟片刻：“行，那就这么定了。不过第一次别贪多，先试试水。”
就这样，庄图南很快凑齐了一千块钱的启动资金。
庄图南笑了：“外公外婆有时间就去苏城的时候看看。我在那边卖鱼，一个月能赚一百多呢。”
外公满意地点点头。这外孙，果然有两下子。
“小聪明，”外公笑着说，“还知道算计。”
“那不叫算计，”庄图南认真地说，“那叫商业头脑。”
第二天一早，庄图南就带着大姨父和两个表哥重返梓元岗。这次他们不是来看行情，而是要真正做一笔生意。
“昨天那家布行老板姓梁，他家的纯棉府绸和的确良都不错。”庄图南一边走一边说，“价格也公道。”
大姨父点点头：“嗯，梁记布行在这边确实有名。”
找到梁老板的店面，庄图南开门见山：“梁大哥，我要进一批布料，您看能不能再优惠点？”
“这可是上等的府绸，”梁老板指着一匹蓝白格子布料说，“做衬衫最好。边上这个是杭州产的的确良，做裤子、外套都成。”
庄图南仔细看了看。这个年代的府绸和的确良可都是抢手货。特别是府绸，质地细腻，透气性好，做衬衫再合适不过。
“我要四十匹蓝格子府绸，六十匹的确良，还有几十匹这个和这个（黄玲指定花样）。”庄图南说，“您给个最实惠的价。”
“小兄弟，”梁老板有些诧异，“你真懂行啊。这两种布料现在最好卖。”
庄图南笑而不语。他知道，八十年代初期，衬衫和内衣的需求会暴增。蓝格子衬衫和白色内衣，可以说是那个年代的标配了。
付完钱，梁老板热情地帮他们联系了运输：“送货到火车站，一共收你们二十块。”
“梁大哥实在，”庄图南说，“以后我一定常来。对了，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这个……”梁老板有些迟疑。那个年代，和外地客商保持联系还是有些敏感的。
“没事，”庄图南理解地说，“我下次来找您就是。”
离开布行，大姨父不住点头：“你小子，年纪不大，做生意倒是老练。”
“不过这布料运到苏城，你打算怎么卖？”智明问道。
庄图南胸有成竹：“我认识几家饭店老板，他们都有亲戚开服装店。布料要是便宜，肯定有人要。再说现在临近过年，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那运费和手续怎么办？”大姨父有些担心，“现在托运管得挺严的。”
“这个我都打听好了，”庄图南说，“只要有介绍信和发票，托运布料是不会有问题的。梁老板那边不是都给开发票了吗？”
大姨父和智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赞赏。这孩子，确实不简单。
回家的路上，庄图南已经在计划下一步。这批布料要是能顺利卖出去，下次就可以进更多的货。等攒够本钱，说不定还能在苏城开个布料批发店。
他还想到了自己就读的棉纺厂子弟学校旁边的那条街。那里有好几家做工衣的小作坊，专门给工厂做工作服。这批的确良要是报个合适的价，应该能谈下来。
“阿图，听日去花市啊！”大姨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说，“花城过年，花市最热闹。”
庄图南点点头。他知道，花城人过年讲究“年初一行大运，争购鲜花和桔盆”。每到除夕前后，各个花市都会热闹非凡。
傍晚时分，一家人来到了西关花市。整条街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各色年花争奇斗艳：水仙、蝴蝶兰、剑兰、菊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快看，有卖年桔！”筱婷指着路边一排金黄的柑桔盆栽。
“花城人过年都要买年桔，”智明介绍道，“桔子谐音‘吉’，象征着来年大吉大利。”
正说着，一阵骚动从前方传来。原来是一个卖风车的小摊被人撞倒了，五颜六色的塑料风车洒了一地。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女孩正手忙脚乱地帮老板捡风车。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