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中,小巷逐渐热闹起来。寒假结束的前几天,张阿妹和王勇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但学校已经开始张贴开学的通知了。
庄图南背着书包,悠闲地走在上学的路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斑驳地洒在地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尽管他可以不去上课,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毕竟不能太引人注目。
校门口人来人往,老师们正忙着维持秩序。
“庄图南!”刚进教室,班主任陈老师就叫住了他,“过来一下。”
陈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才缓缓开口:“你爸……庄老师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学校,过年都没回去。昨天上课又讲错了好几道题,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
庄图南沉默不语。说实话,他理解老师的好意,但也反感别人干预他的家事。
“我知道你们家里有些事,”陈老师叹了口气,“但再大的事也不能不管自己的亲爹啊。他一个人在学校,吃饭都是靠食堂……”
看来庄家两个老人没让庄超英回家,真是活该!
“图南啊,”陈老师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你妈也是为了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难免有些想不开。你要是能多劝劝她……”
庄图南沉默不语。
“你看你爸这段时间,茶饭不思的,教案都能写错。”
庄图南继续沉默。
“昨天教二元一次方程,把负号写成了除号,全班都看出来了,他自己还没发觉。”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
“家和万事兴……”
几个稍微有些陌生的老师插话进来,估计是附中那边庄超英的同事。
看来陈老师今天是特意让他来听这些大道理的。
“你们懂什么?!”庄图南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我问问你们,什么是‘家和万事兴’?”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是让一个丈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婆家羞辱,却只会说‘忍忍就过去了’吗?”庄图南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整个办公室都鸦雀无声。
“我妈没靠着他们庄家活着,可在庄家人眼里,她永远低人一等!”
“可是……庄老师他……”有人还想说什么。
“他什么?”庄图南冷笑一声,“他就是个懦夫!在自己父母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们说他茶饭不思?那是他活该!”
“庄图南!”陈老师厉声喝道,“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怎么不能说?”庄图南倔强地仰起头,“你们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大清早就亡了,现在是新中国,人人平等。那些搓磨儿媳妇的封建糟粕早该丢到臭水沟去!”
“如果各位老师觉得一定要干预我的家事,那我不介意去找校长谈谈,看看是什么给了你们干涉学生私生活的权力。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我的学习。”
真是烦人!酸儒哪里都有!
庄图南走出校门,远远就看见庄超英站在那里,低着头,耷拉着肩膀。
几个路过的学生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昔日意气风发的首批高考阅卷老师,如今却像个被生活打败的可怜人。
“图南……”庄超英见到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庄图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挺拔的身板已微微弯曲,一丝不苟的衬衫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愧疚。庄图南心底泛起一丝冷笑,这副可怜相,装给谁看?
“老师们应该都和你说了吧?”庄超英的声音微微发颤。
“说了。”庄图南淡淡地回答,“说让我劝妈妈回去,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还有家和万事兴。”他嗤笑一声,“您说,这话是不是很讽刺?”
庄超英脸色一白:“你们……过得还好吗?”
“好,好得很。”庄图南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没有爷爷奶奶上门骚扰,没有二叔一家挑拨离间,我们过得不要太安生。”
他直视庄超英的眼睛:“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会考上一中,考上大学,筱婷也是。我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
庄超英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这是我的工资……”
“呵。”庄图南冷笑一声,“您倒是开窍了。以前不都是上交给爷爷奶奶,非得要妈妈逼着你才拿回来养我和筱婷吗?”
“庄老师,您可真是个大孝子。”他眼神凌厉地说道。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