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盯着灶台边那堆“香喷喷”的毒料,手脚冰凉,后怕得直冒冷汗。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她习惯性闻了闻,要不是枕神麻麻及时提醒…她要是真用这些料做了东西送去赏梅宴…
〔小呆瓜!愣着干啥!〕枕神麻麻的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响,带着罕见的急切和严厉,〔赶紧的!把这堆要命的玩意儿处理掉!不能留!一颗渣滓都不能留!〕
“怎么处理?”林知夏声音发紧,脑子飞快转,“烧?味儿太大!埋?御膳房哪有地方!扔了?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捡去用了…”
〔笨!〕枕神麻麻恨铁不成钢,〔烧是不行,味儿太冲,容易惹人注意。埋也不行,万一被翻出来。扔更不行!最好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知夏一愣:“啊?”
〔看见墙角那桶准备倒掉的馊水泔脚没?〕枕神麻麻语气阴恻恻,〔把这堆‘好料’,全给我倒进去!搅和匀了!保证神仙都分不出来!王司膳要是问起,就说…不小心打翻了泔水桶,把原料污染了!她敢声张?她敢查?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料里有什么!〕
林知夏眼睛“唰”地亮了!绝啊!这主意又损又绝!既毁了毒料,又让王司膳吃个哑巴亏!
说干就干!趁着没人注意,林知夏和小莲合力,飞快地把那堆被污染的豆筋、辣椒碎、香料,一股脑全倒进了散发着恶臭的馊水桶里!小莲还拿着根棍子使劲搅和了几下,确保混合均匀,难分彼此。
看着那堆“珍稀”原料彻底消失在污秽里,林知夏长舒一口气,感觉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老大,王司膳那边…”小莲还有点担心。
林知夏冷笑:“她敢来问?她巴不得这事儿烂在肚子里!”果然,一下午,王司膳那边静悄悄的,连个屁都没敢放。只是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原料没了,赏梅宴的点心自然泡汤。林知夏直接找总管太监,一脸“沉痛”地汇报:“总管大人,实在对不住!奴婢和小莲忙着处理原料,不小心打翻了馊水桶…把王司膳领来的、准备做赏梅宴点心的上等豆筋辣椒香料…全给污染了!臭得没法用!奴婢该死!请总管大人责罚!”
总管太监一听,脸都绿了!看看林知夏“愧疚”的脸,再看看旁边缩着脖子装鹌鹑的王司膳,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俩女人斗法,倒霉的是他的差事!他气得想骂娘,可一边是刚得了御赐牌匾风头正劲的林知夏,一边是可能背后有人的王司膳,他哪个都不想深究。
“废物!都是废物!”总管太监只能把火撒在空气里,“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赏梅宴的点心怎么办?!啊?!”他烦躁地挥挥手,“滚滚滚!都滚!看着就烦!点心…点心我另想办法!”
林知夏拉着小莲“灰溜溜”地退下了。王司膳低着头,指甲掐进肉里,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知夏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王司膳这次没成功,肯定还有下次。贤妃那边,还有玛菠萝父女,都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夜里,回到自己那间依旧狭小但总算没被“回收”的小黑屋。林知夏累得够呛,身心俱疲。她瘫在硬板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累坏了吧?小呆瓜?〕枕神麻麻的声音难得温柔了些,带着点心疼。
“嗯…”林知夏闷闷地应了一声,“麻麻,你说…王司膳背后,真是贤妃吗?还有那个玛菠萝,他到底想干嘛?毒皇帝?他疯了吗?”
〔贤妃的嫌疑最大。〕枕神麻麻分析道,〔她一直看冰坨子不顺眼,你又是冰坨子‘罩’过的人(虽然罩的方式有点冻人),还得了皇帝青眼,挡了她的路,她肯定想除掉你。至于玛菠萝…〕她顿了顿,语气凝重,〔毒皇帝?他应该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必要。我猜,他的目标…很可能是栽赃!〕
“栽赃?”林知夏一惊。
〔对!〕枕神麻麻肯定道,〔你想,如果你用那些毒料做了点心送去赏梅宴,毒倒了某位娘娘或者贵人…查下来,原料是你林知夏领的,点心是你做的,招牌是你林知夏的‘香锅香’!到时候,人赃并获!你百口莫辩!皇帝赐的牌匾就成了催命符!玛菠萝父女正好借机撇清关系,还能反咬一口说我们大唐御厨居心叵测,污蔑波斯珍宝!一箭好几雕!〕
林知夏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计策!不仅想弄死她,还想泼大唐御膳房脏水,离间两国关系?这玛菠萝,所图非小啊!
“那…那他们这次失败了,肯定还会…”
〔没错!〕枕神麻麻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所以小呆瓜,接下来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过…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了…〕
“什么?!”林知夏猛地坐起身,“麻麻!你怎么了?!”
〔没事…〕枕神麻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上次在池子里救你,消耗太大了…这段时间又一直帮你盯着…有点…撑不住了…得…得睡会儿…〕
“睡?睡多久?!”林知夏慌了。枕神麻麻是她最大的依仗和金手指!没有枕神麻麻的提醒,她感觉自己就像被蒙上了眼睛,在这深宫里寸步难行!
〔不…不知道…可能几天…也可能…更久…〕枕神麻麻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带着浓浓的困倦,〔小呆瓜…别怕…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冰坨子…他…可能…在看着…小心…波斯…香料…〕
声音彻底消失了。无论林知夏怎么在心里呼唤,都没有回应。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瞬间攫住了林知夏。她抱着膝盖缩在冰冷的床上,感觉像被全世界抛弃了。黑暗的小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麻麻…〕她无声地喊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就在她沉浸在失去金手指的巨大恐慌中时,小黑屋那扇破旧的窗户外面,极其轻微地,传来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瓦片摩擦声。
屋顶上,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如同壁虎般静静伏着。影七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透过瓦片的缝隙,清晰地看到了屋内那个蜷缩在床角、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哭泣的瘦小身影。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去,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与此同时,三皇子李均羡的书房内。
烛火跳跃,映着他冷峻的侧脸。他正执笔批阅一份公文,动作流畅,看不出丝毫情绪。
影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案前,单膝跪地:“殿下。”
“说。”李均羡头也没抬,笔尖未停。
“林掌膳处,无事。赏梅宴原料一事,已按殿下吩咐,借‘泔水’之由处理干净。王司膳未敢声张。”影七的声音平板无波,“只是…”
“只是什么?”
“林掌膳回房后…哭了。”影七顿了一下,如实禀报,“枕神气息…似乎极其微弱,陷入沉眠。”
李均羡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一滴浓墨在公文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他垂眸看着那团墨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许久,李均羡才放下笔,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掉指尖沾染的一点墨渍。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
“知道了。”
“盯紧玛菠萝父女在宫外的动向。”
“还有…御膳房那边,别让她真被人当萝卜给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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