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暖房魅影与“夜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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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房里,泥土的芬芳与“波斯绿薄荷”种子带来的清冽气息交织,本该是令人心安的劳作时光。林知夏刚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粒“古焉耆紫葡萄”种子埋好,指尖还残留着泥土湿润微凉的触感。她直起有些发酸的腰,目光扫过整齐划一、孕育着希望的小土坑,心里那点因御书房风波悬起的不安,似乎被这亲手播下的生机稍稍安抚。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个放在暖房小几上的竹编食盒上。盖子半敞着,露出里面仅剩的一块金灿灿的波斯蜜饼。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拈了起来。温热的酥皮一碰就簌簌掉渣,浓郁的奶香混合着坚果焦糖的甜腻气息再次钻入鼻腔。

〔啧,口嫌体正直,〕枕神麻麻精准吐槽,〔刚才还说‘还行’,现在吃得比谁都香!冰坨子的点心,香吧?〕

林知夏耳根微热,没好气地在心里回怼:“闭嘴!我这是…不浪费粮食!”她小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和软糯香甜的内馅在口中交融,那独特的异域风味瞬间征服了味蕾,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这冰坨子…挑点心的眼光倒是不错。

就在她沉浸在这片刻安宁的甜香中时,暖房的木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林知夏警觉地抬头,以为是影七去而复返。然而,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穿着县主府粗使下人灰布短衫的陌生面孔。那人身形瘦小,低眉顺眼,手里还拿着笤帚和簸箕,一副进来打扫的模样。

“谁让你进来的?”林知夏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暖房是她培育香料种子的重地,除了小莲和小李子,等闲杂役根本不允许靠近。

那下人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带着惶恐:“回…回县主,小的是新来的杂役阿贵…管事嬷嬷说暖房这边…落叶多,让…让小的进来清扫…”

落叶?

林知夏的目光扫过暖房地面。因为刚刚翻种过,地上确实散落着一些草屑和翻出来的细小枯枝,但远不到需要特意清扫的地步。而且,这“阿贵”的眼神…虽然极力掩饰,但那飘忽不定、总往她刚种下的花畦方向瞟的样子,透着股说不出的鬼祟。

〔不对劲!小呆瓜!〕枕神麻麻的警报瞬间拉响,〔这人身上有股子生人味儿,眼神也不老实!小心!〕

林知夏的心弦骤然绷紧!经历了裴相的连环陷阱,她对任何异常都格外敏感。她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恰好挡在那片刚播下珍贵种子的花畦前,脸上却挤出一点温和的笑意:“哦?新来的?倒是个勤快的。不过这里刚种下东西,乱动不得。你先出去吧,落叶晚些时候再说。”

“是…是,小的明白!”阿贵连连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转身就要退出去。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宽大的袖口不经意地扫过暖房门口摆放工具的小木架——

“哐啷!”

一个装着几株刚发芽、叶片还带着水珠的香料幼苗的陶盆,被他的袖子带倒,摔在地上!陶盆碎裂,珍贵的幼苗连着湿润的泥土散落一地!

“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阿贵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沾满泥土的嫩苗,动作笨拙又慌乱。

林知夏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意外来得太巧了!她刚想呵斥,眼角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一点异样——就在阿贵慌乱捡拾幼苗、身体几乎趴伏在地的瞬间,他那只撑在地上的手,极其隐蔽、迅捷地往旁边一个刚翻过土、还没来得及播种的空花畦边缘,塞了个什么东西!动作快得如同鬼魅!

“住手!”林知夏厉声喝道,一个箭步冲上前,也顾不上仪态,直接伸手扣向阿贵的手腕!

然而,那阿贵反应奇快!在林知夏指尖即将碰到他的前一瞬,他如同泥鳅般猛地一缩手,身体借势向后一滚,敏捷地脱离了林知夏的控制范围。他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分惶恐,只剩下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县主好眼力。”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完全不是刚才那种唯唯诺诺的腔调。

“你是谁?!”林知夏厉声质问,全身戒备。暖房里只有他们两人,这诡异的气氛让她后背发凉。

阿贵却不答话,只是嘿嘿冷笑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窜,撞开暖房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来人!有刺客!”林知夏立刻放声大喊,同时毫不犹豫地扑向刚才阿贵塞东西的那个空花畦!

“县主?!”“出什么事了?!”小莲和小李子的惊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知夏顾不上解释,手指飞快地扒开那片松软的泥土。果然!在浅浅的土层下,她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的东西!

她将其挖出,拂去泥土,瞳孔骤然收缩!

那并非想象中的毒药或暗器,而是一块…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黑色小木牌。木牌正面,用一种极其精细的刀法,阴刻着一朵奇异的花朵图案——花瓣细长卷曲,散发着幽微的、仿佛能吸走光线的深紫色光泽,花蕊部分则用极细的金线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散发出微弱的荧光!这图案,赫然与她手中地图拓印上标注的“夜光罗兰”形态一模一样!

而在木牌的背面,则用朱砂刻着几个歪歪扭扭、却透着森然寒意的字:

**“欲寻奇种,风蚀谷见。”**

风蚀谷!正是李均羡纸条上提到的、娜吉娅旧识哈桑可能得到“夜光罗兰”种子的地方!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知夏的脚底板直冲头顶!这不是巧合!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陷阱!对方不仅知道她在寻找“夜光罗兰”,甚至精准地利用了李均羡提供给她的线索!这阿贵,就是裴相(沈家)派来的!他们故意留下线索,引她去那凶险莫测的风蚀谷!

〔是裴相!一定是那个老狐狸!〕枕神麻麻的声音也带着惊怒,〔他知道阿里在你手上,知道你想打通商路找新香料!他这是挖好了坑,就等着你往里跳!风蚀谷那种地方,一听就不是善地!小呆瓜,千万别上当!〕

“县主!您没事吧?!”小莲和小李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暖房,看到地上碎裂的花盆和散落的幼苗,又看到林知夏脸色煞白地攥着一块诡异的木牌,都吓得不轻。

“影七大人呢?!”林知夏猛地抬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急切。她现在急需影七!需要他追踪那个诡异的阿贵!需要他分析这陷阱!更需要…需要听到那个冰坨子的消息!确认他是否安然从御书房脱身!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暖房门口光线一暗,影七那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最终落在林知夏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牌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人呢?!”林知夏几乎是扑到影七面前,将木牌递过去,“他塞了这个!风蚀谷!裴相的人!他往哪边跑了?追到了吗?!”

影七接过木牌,指腹在那阴刻的“夜光罗兰”图案和朱砂字迹上摩挲了一下,眉头紧锁。他没有立刻回答林知夏的问题,而是将木牌翻过来,仔细查看背面。片刻后,他沉声开口,声音冷得掉冰渣:

“追至后巷,人已消失。身法诡谲,似有接应。”

“此木牌材质普通,但刻痕…是沈家暗桩惯用的‘阴蛇手’。”

“至于字迹…”影七的指尖在朱砂字上划过,“刻意扭曲模仿,但起笔收锋处,留有破绽,与裴府一位专司密信誊抄的幕僚…笔锋暗合。”

沈家暗桩!裴府幕僚!

果然是他!裴老狐狸!

林知夏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不仅设下陷阱,还如此嚣张地留下了指向性明确的“签名”!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殿下呢?”她声音干涩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御书房那边…陛下可有为难殿下?”

影七抬眼看向她,面具下的眼神似乎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殿下已出宫。无碍。”

短短六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林知夏悬着的心重重落了回去。没事就好…他没事就好…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刚才强压下去的恐惧和后怕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她看着影七手中那块冰冷的木牌,想到那个眼神阴鸷的探子,想到风蚀谷可能存在的致命危险,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影七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惧,沉默地将那块不祥的木牌收入怀中。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林知夏与那片狼藉的地面,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殿下有令:”

“**风蚀谷,不准去。**”

“**此牌,属下会查。**”

“**府内防卫,即刻加强。**”

“**县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知夏沾着泥土和点心碎屑、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补充了最后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郑重:

“**安心。**”

安心…

又是这两个字。从李均羡的纸条,到影七的口中。

林知夏看着影七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沉静锐利的眼睛,听着他斩钉截铁的“不准去”和“安心”,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恐惧,似乎被一股暖流缓缓驱散。那暖流来自那个远在王府、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冰坨子,也来自眼前这个沉默却可靠的影卫首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颤抖,挺直了背脊。她弯腰,小心地将地上那些沾满泥土、叶片受损的幼苗一一捡起,动作轻柔而坚定。

“我知道了。”她抬起头,对着影七,也像是对着自己说,声音虽然还有些微哑,却已恢复了力量,“麻烦影七大人,帮我查清那探子的来历和风蚀谷的底细。还有…”她看向地上碎裂的陶盆和散落的泥土,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倔强,“帮我找些新的陶盆和土来。这些苗…还能救。”

她不会去风蚀谷冒险,但她也绝不会被裴相的恐吓吓倒!她的“聘礼”种子要好好种下去,她的商路要打通,她的香料王国要建立!裴老狐狸想用一块破牌子就让她退缩?做梦!

影七看着她沾着泥土却眼神晶亮的脸庞,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是。”身影一晃,再次消失,执行命令去了。

暖房里只剩下林知夏和小莲、小李子。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几株受伤的幼苗,如同捧着稀世的珍宝。

〔啧,小呆瓜,硬气!〕枕神麻麻的声音带着赞许,〔这才对嘛!裴老狐狸越是这样,咱们越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气死他!〕

林知夏没说话,只是低头,专注地将那些幼苗的根须理顺,轻轻拂去上面的泥土。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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