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堡城外出现的清军,是由醇亲王奕譞的侄子京城提督九门步军营统领载瞻监军,都统鲍元为主将,驻守在北京城海淀东的正蓝旗。
布鲁克、斯泰西和依耶特失踪案,早已惊动了清朝廷,咸丰帝本想第一时间派兵救人,顺便剿灭红枪会,却被翰林院编修李鸿藻劝住了。
李鸿藻的理由是,据红枪会内部人员透露,崔健正考虑接受招安,如果招安成功,不费一枪一卒解决红枪会最好。
安德海也进言说粘竿处正和崔健接触,有望招安红枪会。
咸丰对红枪会诏安的事以前就知道,他更明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的道理,故此没有马上派兵。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昨天,咸丰接到一份僧格林沁的加急奏章,奏报英法联军在大沽口炮战失利后,退回海上,但斥候发现他们秘密派了一支小队在汉沽登路,向西前进,看他们的行军路线,目的地应该是故城堡。僧格林沁请示,对这一小队联军,是半路截杀?还是待其进入故城堡后,将红枪会和联军小队一并拿下?
咸丰怀疑故城堡暗中和英法联军有勾结,如果红枪会以交还布鲁克三个洋人为条件,换取英法联军的帮助,实力增强,再打就费力了,于是他决定当机立断,不再进行诏安,即刻消灭红枪会。
咸丰暗中给僧格林沁发了一道密旨,给了他待机而动的特权。另外他又赐尚方宝剑给醇亲王奕譞,令其巡视直隶,剿匪逆,救洋人。
奕譞本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直隶属于畿辅之地,位置特殊,一个小事办不好也会无限放大,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别看奕譞和咸丰是一母同胞兄弟,他和恭亲王奕?是异母兄弟,但奕譞和奕?倒更亲近些,奕譞有事总是第一时间和老六奕?商量。
“兄弟,你说的不对。”奕訢对奕譞说道,“如果你借巡视之机整饬一下直隶官场,让号称位列封疆之首的直隶总督府首听命,你便握住了大清官场一半的人脉。这个桃子不大吗?不想摘吗?”
奕?还是不了解奕譞,他只想做个吃桃子的人,不愿做摘桃子的人,奕譞听完奕?的话,没表态,默然不语地离开了。
奕譞所以犹豫不决,主要是对八旗兵信不过,因为他知道这些顶着“从龙入关”首功名号,所谓天下最强悍的军队,其实就是一帮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公子哥儿,除了提笼架鸟混迹于酒肆妓院,他们什么也干不了。别看正蓝旗有八千之众,是红枪会的一倍多,武器装备也非常精良,但真打起来,奕譞心里没底。
奕譞还知道,咸丰帝所谓“巡视直隶,剿匪逆,救洋人”,其实咸丰看重的就是后面两项:剿匪逆,救洋人,而对他最至关重要的是中间那一项:剿匪逆。
如果连红枪会都摆不平,救洋人肯定没戏,他也没脸去巡视直隶了,只能灰溜溜回京听参。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逻辑关系。
让奕譞最后下决心接旨的竟然是粘竿处都统、掌印太监安德海。
粘竿处对红枪会的前期渗透已完成,是安德海最大的底牌,这张底牌既可以招安红枪会,也可以消灭红枪会。
所谓招安红枪会和消灭红枪会,对安德海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能从中牟利,他都愿意做。
咸丰既然颁旨出兵,他就选择了消灭红枪会这条路子,最大的好处是让圣上更加赏识,其次是可以攀上奕譞这个高枝。
安德海对奕譞颇为了解,这个醇亲王看似秉性粗荒,不好读书,整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腆着肚子,一副草包样,却是个善走偏锋的奇才,道光帝都说惇王(当年还没封亲王)粗略不中绳墨,其实是当之无愧的贤王。
安德海深夜密访奕譞,告知靳飞雪已经派粘竿处雪字营潜入故城堡,如果奕譞出兵,可以里应外合共同破城。
听到安德海交出这个实底,奕譞心中踏实多了,他觉得有粘竿处配合,内外夹击,或许能成。
奕譞勉强答应下来,把他的侄子载瞻打发出了城,他本人成了甩手掌柜的。
奕譞私底下对载瞻嘱托:速战速决最好,如果打成持久战,则围而不攻,主要是少死人。
载瞻明白醇亲王的苦心,这些八旗兵公子哥儿,每个人背后都有好几个大爷撑腰,惹不起!灭不灭红枪会不打紧,死一个八旗兵,麻烦就大了。
载瞻和鲍元率八千铁骑数百里奔袭,速度确实够惊人的,大有其祖先入关时的遗风,两个时辰就杀到了故城堡城下。
他们首先见到了垂头丧气的靳飞雪,靳飞雪身后站着马宁、白大忠和四个怪人。
马宁,马师爷被融岩放出密室后,又由林翰续助其离城,他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归了粘竿处。
白大忠奉命带一百人去接应齐春,结果在密道中遇上了找妹子的崔健,被崔健一顿猛打,折损了60余人,带着残兵败将原路败回。密道也被崔健尽数炸毁,再无法使用,可以说那条最有价值的地道算是彻底废了。
那四个怪人是太行四凶。他们被徐韦兄妹在故城堡内追得东逃西窜,狼奔豕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正遇上去接应白大忠的靳飞雪,把这四个刚入伙的外委千总一并带了回来。
载瞻、鲍元听完靳飞雪的汇报,载瞻倒没说什么,鲍元阴沉着脸道:“本官可否这么理解,粘竿处为了抢功,擅自提前行动,破坏了陛下的内外夹攻大计。”
“都统大人,是红枪会发现了提前埋伏的齐春,而不是齐春提前行动。齐春无奈,被迫还击。”靳飞雪心中明白,不管他怎么说,鲍元都不会相信。
“你们四个当时在冲突现场,是吧?”鲍元看向太行四凶。
鸠一四人赶忙点头称是。虽然骨子里瞧不起载瞻、鲍元这些行尸走肉,但鸠一他们也明白,眼前这二人是真正的正二品大员,比他们这不入流的八品小官大多了。
“红枪会在抓捕你们的时候,怎么又和齐春打起来了?”鲍元问道。
“是粘竿处先扔了颗震天雷,炸死好几十个红枪会。”雕三实话实说道,他还以为是在给靳飞雪靳大人邀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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