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林军医的眼睛都直了,只见炮身一抖,烟尘没有多大,声音也没多响,炮口喷出一团菊花似的火焰,城下毫无动静,而六、七里远的地方却传来一声轰鸣,腾起一股巨大的浓烟。
太有悖常理了!轰天霹雳炮射程最远,也就是四里左右,佛郎机更是不到两里。融岩这一炮竟然打出六、七里?林军医一时脑袋转不过弯儿来。
不只是林军医,凡是围观的士卒都没看懂,这还是炮吗?
融岩微微一笑,把里面的子炮拿出来,又放上一枚子炮,说道:“没看明白,是吧?咱们再放一炮。”
李甲喇被炸死了,八旗兵乱成一团,胡牛录也不出战了,主将都死翘翘了,还出个毛的战啊。几个牛录一商量,决定罢兵回营。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前队变后队,第二发炮弹又落下来了,接着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五发炮弹全部在人群中爆炸,直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所谓败军如丧家之犬,这还没上战场呢,就开始溃逃,不顾一切往远处跑,生怕炮弹又落下来。
不一会儿,他们身后只剩下五个巨大的弹坑,拒马、大炮、大抬杆丢得到处都是。
正好一支人马开过来,见到这么多遗弃的武器,乐开了花,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
“师傅,一共捡了金龙炮二十门,大抬杆三百杆,战马五十五匹,拒马无数。”鸠一兴冲冲地向一位白发稀疏,法令纹川字纹极深的老者报告。
“这是好东西呀。”老者抚摸着铜铸金龙炮爱不释手,感慨道:“当年老夫要是有这玩意儿,还能让徐韦跟我分庭抗礼?”
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头鸟顽天,太行四凶的师傅,现在的保州府保境团统领,兼粘竿处卫千总。他从大刀会带走三千人,加上后来招募的两千人,率共五千人前来助战。
八旗兵帅账内,李甲喇手下的五位牛录正跪在账下,被载瞻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首战死了97人,张牛录阵亡。二次再战,甚至连贼人的面都没见到,李甲喇就战死了,135名士卒殒命。我今天要用你们五个狗头抵我二百多将士的性命。”
载瞻谨遵奕譞的嘱托,尽量少死人,岂知伤亡却越来越多,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胡牛录,你说是天降天火将李甲喇烧死了?”鲍元问道,他觉得载瞻有些小题大做,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马上查明原因才是正理。
“回大帅”,胡牛录跪着抱拳道,“每次天火降落前,都先听到很尖锐的哨声,然后爆炸,从没听到过炮声。”
“大帅,据粘竿处马宁说,红枪会只有轰天霹雳炮和佛郎机两种炮,轰天霹雳炮最远射程也就是四里左右,佛郎机还不到两里。如果是大炮炸死了李甲喇,红枪会用的是什么炮呢?”安牛录跟着补充道。
“有道理”,鲍元说到半截,又自我否定了,“不对,为什么天火只落在你们那里,别处却不见呢?”
这句话一出,大帐内顿时沉默了,没人能回答鲍元这个问题。
“这个好办,老夫今晚夜探故城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随着话音,走进一位白发稀疏,法令纹和川字纹都很深的老者,老者身后跟着四个怪人。
鲍元认识后面四位,正是上次被他骂跑了的太行四凶。
靳飞雪赶忙把顽天向载瞻和鲍元做了介绍,最后还特意说明,这是他请来助战的。
“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本事夜闯故城堡?”载瞻问道。
顽天也不说话,他的身影突然虚幻了起来,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帅账帐帘一挑,顽天又从外面走了进来。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去的。
鲍元更是吓了一跳,心想刚才这老头儿要想杀他,他连反应都做不出来,这太可怕了。
他马上换了个笑脸道:“老先生请上座。”
“老先生有何破敌良策,还请不吝赐教。”载瞻也客气起来。
顽天:“今天晚上,老夫带着四个徒儿到故城堡走一趟,探明虚实,再组织攻城。”
他执意进城,真实目的是为了为了一张令牌,天理会天字号令牌,天理会会长的信物,可以号令十余万天理会会众。
顽天本来是这张天字号令牌唯一的合法持有人,但在一次酒后,泄露了机密,被徐韦盯上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徐韦经过一番处心积虑的操作,终于得手。这也是顽天和徐韦闹翻的直接原因。
可他对四个徒弟说的却是徐府地下宝库。
“外界已经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黄金百万两,白银千万两,必须得实地看看,如果能把这批财宝弄到手,咱们师徒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顽天抛出了一个让太行四凶无法拒绝的理由
对太行四凶来说,金钱的吸引力最大,也是他们被鲍元羞辱后,不顾脸面再来故城堡的主要动机。
夜探故城堡,顽天是为了天字号令牌,太行四凶眼中盯着的是徐府宝藏。
………………
徐府禧堂,是徐玉昌母亲的住所,正厅不大却很雅致,现在徐韦住在这里,其实他相当于住在自己奶奶屋子里,隔着不远便是家主徐玉昌的梅花斋,黄金文的住所。
自从崔健受伤以后,徐韦、黄金文、胡汉周基本上都在一起,他们在商量一件大事,是趁机夺了红枪会的权?还是带着自己的人南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黄金文和胡汉周主张夺权,徐韦希望离开,他们三个本是同路人,却也出现了路线之争。
“如果这个时候不杀了崔健,为柏红兄弟报仇,我死不瞑目。”黄金文双眼通红,杨柏红被剁成肉馅的镜头,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掌柜的,红枪会现在将近万人,比当年大刀会和红枪会加起来都大,这到嘴的肥肉,你舍得?”胡汉周说道。
“二位兄弟,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可你们站在故城堡城墙上放眼看看,到处都是敌人,咱们夺了权,干嘛?跟崔健似的在这死磕?我徐韦不干这样的傻事。”
“你们以为除掉崔健,红枪会就是我们的了?错了!崔健早有安排,东南西北四堂六千多人,那是老红枪会加链刀门,四个堂主更是崔健的死党,我们除掉崔健,他们除了跟我们玩儿命之外,不会有别的结果。”
“新三堂,除了老胡你这一千多人,崔怜云和牛钢能听咱们的?”
“再说了,城外大敌当前,我们在城内搞内讧,不是自掘坟墓吗?”
“我看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趁着崔健不主事,红枪会群龙无首,咱们带着自己的人,悄悄离开,南下找太平军去。”
“故城堡是八旗兵赢?还是崔健胜?都跟咱们没关系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踏踏实实走自己的光明坦途比什么不好?”
徐韦说的头头是道,但他内心想的却是那枚天字号令牌,只要他和太平军搭上关系,令牌一出,他振臂一呼,整个黄河以北,他徐韦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徐韦终于说服了黄、胡二人,同意拉着自己的人马,趁机离开故城堡,离开故城堡的办法就是打通通往城外的地道,等八旗兵攻城的时候,趁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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