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信虽长，但燃烧速度更快，一呼一吸间便烧到了尽头，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无数刺目的火花从大炮口喷涌而出，爆炸的光芒顿时让阳光黯然失色，坚固的城墙一阵颤抖，大地不住震动。
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冲向四面八方，五十米开外的人们都被震倒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
硝酸铵爆炸产生的高温，将炮口都烧熔了，巨大的压力将炮座震裂，炮座下的城墙出现长长的裂缝。
“炮弹落哪儿了？”
“我看到了，炮弹像流星似的飞出去了。”
“怎么没看见爆炸？”
人们带着疑问纷纷涌向城墙外侧垛口，向外张望。
“在那儿炸了。”有眼尖的喊道。
只见十多里远处，巨大的烟雾正在扩散、翻滚、缭绕，犹如黑色巨龙在空中盘旋，又像巨大的云朵在缓缓移动。
“我的个乖乖，这是啥子炮呦，简直就是天公的雷锤！”有个四川士卒感慨道。
这一炮带给红枪会的是巨大震撼，带给八旗兵就是巨大的恐惧。
八旗兵大营里，人们听到远处轰隆一响，接着嗡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像滚动的闷雷。现在是冬天，哪来的雷声？
人们纷纷出来观看，突然嗡嗡声变成了尖锐的啸叫，前几天被佛郎机炮炸过的士卒突然喊了起来，“快跑！天火！”
但是哪里还来得及？炮弹像流星一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落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顿时山崩地裂，把一切都夷为平地，强大的冲击波将泥土和碎肉同时卷起，形成一团翻卷的厚重云团向上升腾。
烟雾的消散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随着硝烟变薄、变淡，周围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活着的士卒吃惊地看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弹坑，坑中铺满了尸体的残肢。
载瞻和鲍元只看了一眼，就马上下令，包围故城堡的所有营地后撤离二十里。
………………
大营搬家第二天，顽天带着太行四凶养好伤回来了。
他们都是顶尖高手，身体素质本来就异于常人，散弹枪的威力又小，铁砂子嵌入体内并不深，他们甚至不用手术，直接运气将铁砂子逼出体外。
“大帅，趁着崔健重伤垂危，一举拿下故城堡，正在此时！”顽天是来请战的，他在故城堡吃了个哑巴亏，一定要把这口闷气吐出来。
鲍元大喜，自从包围故城堡后，八旗兵两次三番挨炸，他太需要一次像模像样的进攻提振士气了，又不需要八旗兵打头阵，何乐而不为？
鲍元令八旗兵东南西三面佯攻，保境团强攻北面。
“本帅卫队督战，有临阵胆怯后退者，杀无赦！”鲍元拿着大令说道。
故城堡城下，旌旗如云，战鼓如雷，无数戴着碗帽的保境团呐喊着开始攻城，密集如云的箭矢嗖嗖破空，“轰轰”的炮声此起彼伏，炮弹不断地在城墙上、城头上炸开。
融岩躲在角楼的女儿墙后面，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他经历的第一次攻城战，眼皮子突突直跳，心里没底。
首战即伤主帅，对红枪会的士气打击极大，红枪会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人数不多，来源倒挺复杂，派系林立，谁也不能确保临阵倒戈的极端情况发生。
借着角楼的掩护，崔怜云猫着腰飞快地跑过来，轻盈地如一只小猫，在叮当作响的箭簇与城砖的密集撞击声中，很快来到融岩身边，挨着他隐蔽好，低声道：“大哥还是昏迷不醒。”
融岩叹息一声，转头望着崔怜云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道：“你守在大当家的身边吧，守城的事交给弟兄们，应该能顶住。”
崔怜云低头沉吟了一下，道：“我大哥在昏迷中还喊着你的名字呢。”
融岩咧嘴苦笑，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感伤，这个曾经救过他性命并把他带进红枪会的女孩儿，如果在后世，也就是个上大一、大二的年龄，还在父母的呵护下偶尔耍个小任性，但她却过早地开始面对生死和丑陋的人性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城下巨箭如雨射到城墙上发出密集的铿锵碰撞声音，还混杂着城上城下的叫骂和厮吼声，以及间或传来的受伤士兵濒死时绝望的惨号。
突然，“飒——”的一声，融岩只觉得耳旁贯风，他还没回过神来，崔怜云一把将他的头摁到了自己的身子底下，与此同时三支巨箭带着怵人的“嗡嗡”声射到了他们身旁的女儿墙上，“砰砰砰……”溅起一簇簇的火星，融岩这才感到自己的后颈一阵火辣辣疼痛，原来被巨箭擦掉一块皮。
刚才确实把崔怜云吓了一跳，她现在掌心还满是汗水，一颗心扑通扑通撞击着胸膛。
刚才要不是崔怜云及时把融岩按倒，他早魂游天国去了。
崔怜云心中发急，摁着他的头怒道：“你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她竟然眼圈红了，他担心融岩不会自我保护，随时都会有危险。
融岩听着崔怜云的话有哭音，心中不由地一痛，大声说道：“怜云，你撒手，我去调炮，炸他们狗日的。”
崔怜云闻言松开手，不放心地道：“你的身子不能高过女儿墙，记住！”
“放心吧。”融岩咧嘴一笑，他自己不知道他那一笑真比哭还难看。
崔怜云眼泪模糊地看着融岩弯着腰来到一门门佛郎机炮旁，帮着士卒把仰角调好，对准目标，他在城墙上跑了一个来回，才把所有炮口都安排到位。
这几天，融岩一直让铁匠师傅做佛郎机弹头，累积下来有百发之多，大部分运到了北城，一门佛郎机大约有五颗弹头。
鲍元也把八旗兵的攻城设备集中到了北城，抛石机、攻城弩、红衣大炮、铜铸金龙炮密密麻麻摆在距城两里到三里的地方，火力全开，可劲招呼。
红枪会的士卒在密如冰雹的巨箭、燃烧弹、炮弹、石块的打击下，伤亡很大，城头也燃起熊熊大火。
牛铁红着眼珠子跑了过来，见崔怜云和融岩在一起，哼了一声，吼道：“融岩，你的大炮哑巴了？”
融岩的炮口瞄准的正是保境团的抛石机、攻城弩、红衣大炮、金龙炮阵地和阵地后面准备攻城的保境团。
八旗兵第一轮齐射结束，顽天嘿嘿一笑，“该看我们的了，孩子们，给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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