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一这一轮炮轰,不少女兵被炸飞到空中,也有的直接倒在地上,然而其他女兵依然顽强地站在原地,阻挡着难民的前进方向。
一块碎砖正打在崔怜云的后背,护心镜顿时碎裂,崔怜云向前一个踉跄,一大口鲜血笔直地喷射而出,然而她很快站直了身子,手扶着大枪,一动不动。
“快跑哇——”难民中间一声喊,所有难民蜂拥而动,直奔城墙缺口冲了过来。
突然箭雨如同密集的冰雹,从天空倾泻而下,箭矢闪烁着寒光,发出尖啸声,直奔冲过来的人群。箭雨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每一支箭矢都带着致命的威力,刺入肉体,溅起一朵朵血花。
在这片箭雨之中,逃难的人群停止了冲击,惊恐地向后逃去,然而箭矢依然追着落下,惨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留下了一地尸体和受伤的难民。
原来是萧五率领北堂赶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断然出手,虽然阻止了难民逃逸,但也造成了血腥杀戮。
南北城墙上的大炮也开火了,但射击的是城外的保境团,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地面上的泥土掀起,形成一道道巨大的沟壑。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够不到保境团的炮兵阵地,铜铸金龙炮依然不断向城内开火。
“老林,我到东城墙去,”融岩说道,“只有用东城墙的大炮,才能压制保境团的大炮。”
“好,你注意安全。”林翰续嘱咐道。
融岩翻身跳上马背,顺着城墙直奔东城而去,然而刚到东城墙,就不得不下马步行,原来东城墙并非倒塌的十余丈问题严重,其它地方也是残垣断壁,几成废墟。
融岩在城墙上遇到了萧五,发现他青筋暴起,嘴唇紧闭,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挤压出来。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融岩拍着萧五的肩膀安慰道,“为了大多数,牺牲少部分人,谁在当时的处境都会这么做。”
萧五痛苦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仅凭几句话消除他心头的罪恶感,是很难办到的。
“你现在要做的是,”融岩干脆直接命令道,“找到城头上所有大炮,轰天霹雳炮架在城墙上,佛郎机炮架到城外去,消灭保境团的炮兵。”
萧五曾经当过融岩的亲兵队队长,融岩和他这样说话也习惯了。
融岩又找到崔怜云,见她脸白如纸,摇摇欲坠的样子,知道她被大炮炸伤了,但现在情况紧急,无人手可用,只好歉意地说道:“大小姐,麻烦你想法把城中百姓集合起来,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你?”崔怜云诧异地望着融岩,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融岩简单地把制造混凝土,修复城墙,再造故城堡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的那什么土这么神奇?”崔怜云不解地问道。
融岩:“也许比想象的还要好,你赶紧去吧。”
“好嘞!”崔怜云立马来了精气神,原本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色也红润了些,仿佛卸下了重担,眼睛变得明亮有神,像闪烁的星辰,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那是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喜悦。
其实崔怜云挡在难民面前的时候,她行使的是自己的使命,不能不为,但她心中和难民的感觉一样,故城堡完了。融岩的话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加上她对融岩的一贯盲目崇拜,坚信融岩的想法一定能实现。
这时候,崔玉昆也来到城墙豁口,听着融岩对崔怜云的安排,不住点头。他当初听融岩讲城墙可能倒塌,用混凝土封堵这些似懂非懂的话,也有些不以为然,一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糟糕,二是对那个什么混凝土半信半疑。但事态发展到现在,除了把希望放在融岩的混凝土上,已经无路可走,即使是赌也只能押融岩这一注了。
“融岩,我干什么?你指派吧。”昆王主动请缨。
“昆王,我哪敢指派您呐,”融岩貌似谦逊道,“不过有个事,还非得您亲自出马不可。”
“说——”崔玉昆还有些迫不及待。
“一会儿萧五的大炮压制住保境团的炮火后,你带着太平军和萧五的北堂,做个反冲锋,把保境团赶得越远越好。”融岩道,“现在城内除了您老人家,别人还真没这么大能耐。”
崔玉昆何许人也,老江湖,一听就懂了,融岩这哪是不敢指派他?而是真敢指派他,不过这个命令是包着糖衣的,让他舒舒服服去做。
“放心吧,这活交给我了,”崔玉昆道,“保证完成任务。”
“对了,昆王,告诉你的战士不要吝惜子弹,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做出一批子弹,供你们敞开用。”融岩笑道。
“你这个滑头,把我老人家算计了,”崔玉昆也笑道,“今晚我见不到子弹,再找你算账。”
在融岩和崔玉昆谈话期间,城里城外的炮战并未停止,只不过架在南北城的大炮,即使轰天霹雳炮也打不到保境团,而保境团的铜铸金龙炮也只能打到东城墙豁口处,虽然炸得硝烟弥漫,尘土飞扬,但谁也不能给对方带来实质性伤害。
鸠一不敢向前移动炮兵阵地,但萧五却拼命了,甩脱棉衣,裸着古铜色臂膀,瞪着眼吼道:“开炮!开炮!”东城墙的两门轰天霹雳炮开火了,一下子炸哑了两门铜铸金龙炮。
萧五还不解气,光着膀子,指挥士卒把佛郎机炮抬到了城外,前出一里构筑炮兵阵地。
鸠一想消灭他们,却被东城墙的轰天霹雳炮炸掉了保境团炮兵的胆子,拉着炮直往后退,打算退出轰天霹雳炮的射程范围。
萧五城外的佛郎机炮终于打响了,虽然佛郎机炮的威力较小,但胜在抵近射击,一下子打乱了鸠一的阵脚。
崔玉昆瞧准机会,拔出双枪,亲自带队冲了出去。二百多战士怒吼着,声震天地,如猛虎下山,疾驰而出。特别是那五十支布伦士威克式步枪,射程远,威力大,一下子让保境团受到了重创。
鸠一开始还想抵抗,指挥放箭,但他一看到崔玉昆带头冲了过来,这个曾经让他师傅铩羽而归的太平军王爷,他的反抗意志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带头向后逃去。
这次冲锋,崔玉昆只带了二百名太平军战士,这些老兵毫不畏惧,展现出惊人的勇气和毅力,追着两千多保境团抱头鼠窜。
保境团一直跑出四十多里地,跑进八旗兵大营,才一个个累瘫在地。这一路丢弃了无数兵器铠甲,特别是那十门铜铸金龙炮也成了红枪会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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