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勇也恼了,他一挥手,几百红枪会士卒马上围了上来,“昆王,这都是拼了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弟兄,为个屁大的事,又绑又打的,你忍心吗?”单勇皮笑肉不笑地道。
崔玉昆的五十名步枪手则全部举起了枪。
眼看事态就要失控,崔怜云赶忙横在众人中间,让单勇安排人将那五十名士卒象征性地打了几下,她则把崔玉昆拉到了老城。
“二叔,红枪会不比太平军,从来没约束过,得慢慢来。”崔怜云道。
“没纪律,就不心齐,”崔玉昆气哼哼道,“最起码的装填弹药,瞄准射击这些不掌握,怎么发挥出步枪的威力,融岩想的再好有什么用?”
“我安排人给士卒训话,你的战士教射击要领,怎么样?”崔怜云折中了一下。
“试试吧,”崔玉昆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还像刚才似的,别怪我杀一儆百。”
又安排了一队,崔怜云亲自训话,崔玉昆亲自示范装弹、瞄准、射击、退弹壳等技术要领,但整整一上午,却没有一个学会的。
“这不就是根烧火棍吗,怎么有大刀片好使?”有的士卒阴阳怪气道。
这不是学不会,是典型的逆反心理,你越让我学,我偏就不学。
崔怜云真急了,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昆王逐个考核,过关者吃午饭,还没有掌握要领的,对不起,你就饿着练吧。都听清了没有?”
崔怜云的话音刚落,下面登时乱哄哄吵成一片。
“这是啥子练兵嘛?简直是整治人,老子不练了!”
“反正老子学不会,爱咋地咋地吧。”
“单勇——”崔玉昆大声喊道,“任命你为红枪会步枪队队长。”
“是!”单勇大声喊道。
“未时结束,还有不会使枪者,杀!”崔玉昆下了死命令。
单勇的脸皮一阵抽搐,“怎么昆王今天专跟自己过不去?”
“报告昆王,要杀你杀,反正我下不去手。”他嘟囔道,声音虽小,但也清清楚楚。
“那就把你和他们一同法办!”崔玉昆的狠劲也上来了。
单勇心中一懔,赶忙应声“是”。
众人见单勇都服软了,那几个说怪话、瞎捣乱的也老实了。军令如山,关系自己的小命,终于没人再敢当儿戏。
城墙下,一个个士卒分别进行着站立射击和卧倒射击训练,虽然只是模拟装填弹药的过程,没有隆隆枪声,弥漫的硝烟,但毕竟整齐了许多,严肃了许多。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的士卒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训练,果然在未时结束之前大部分人都通过了验收,只有一个左撇子,怎么也拿不稳枪,装不上子弹,急得他满头大汗,眼看未时已到,更吓得浑身颤抖,越着急越不行,直到未时已过,他也未装上一颗子弹。
单勇赶忙跑了过来,笑着对崔玉昆道:“这是个特列,这枪不适合左撇子,他就免了吧。”
崔玉昆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太阳,阳光已不再耀眼,他又冷冷看了看那个吓得体如筛糠的士卒,道:“军令如山,令出必行。”
崔玉昆话音未落,一名太平军战士手中大刀挥出,刀光在夕阳下闪亮。
“啊——”人头伴着鲜血同时飞起,那名左撇子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你——”单勇气得脸色铁青,他转身走了,身后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士卒和那具无头尸体。
谁也没注意,和单勇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小兵,他捂着嘴,眼中除了泪水就是仇恨,他跌跌撞撞跑着。
这个小兵是那名别杀的左撇子士卒的亲弟弟,叫肖民,从小父母双亡,是他左撇子哥哥一手拉扯大的,哥俩感情极深。
他看着身首异处的哥哥,瞬时万念俱灰,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所有的希望和快乐都被无尽的仇恨吞噬,只剩下报仇一个念头。
他跌跌撞撞来到火药场,跌跌撞撞跨过门槛儿,根本不理会浓浓的硫磺和芒硝的味道,对院内摆满的大缸、大锅,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更是视而不见。
一个女孩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肖民,笑眯眯道:“你未来嫂子今天没来。”
原来肖民大哥的未婚妻也在火药场上班,人们对他都很熟悉,由于他岁数小,拿他当孩子看待。
他也不说话,猛地推开一扇厚重的榆木门,但见整个屋子都铺着苇箔,苇箔上面黑乎乎的火药堆成了堆,足有三百多斤。
“肖民,快出来,那不是你玩耍的地方。”一位大婶喊道。
屋内的肖民,泪流满面,颤巍巍取出火折子,晃出火苗,嘴里大喊着,“大哥等等我,兄弟来了。”举着燃烧的火折子向成堆的火药冲去。
瞬间火药库发生巨大爆炸,整个火药场都被刺目的火光吞噬。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击碎了火药场的所有房屋,混凝土碎块、木块四处飞散,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
在这毁灭性的爆炸中,一切生命都显得如此脆弱,火药场的二十几名工人瞬间被撕成碎片,甚至紧邻火药场的铁匠铺也倒塌了一半,死伤数人。
远处的士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目瞪口呆,他们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以为敌兵来袭,剩下那些不幸被爆炸波及受伤的人,在痛苦中挣扎。
这次爆炸产生的烟雾、灰尘飘荡在故城堡上空,经久不散,使得故城堡仿佛陷入一片混沌世界。
爆炸还震撼了人们的心灵。当调查的结论出来以后,得知此次爆炸是小兵肖民为了给枉死的哥哥报仇一人所为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特别是昆王崔玉昆陷入深深的反思,主动停止了士卒的步枪训练,再也不强调军纪军令,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融岩的造枪工作也遇到了困难。不只是爆炸引起的人心波动和炸塌了一半铁匠铺,主要是收上来的废铜烂铁根本不堪使用。材料的杂质太多,内部夹杂着许多黑色、灰色甚至暗红色的杂质颗粒。这些杂质给材料性能带来了严重影响,强度和韧性都不足,脆弱易碎,造成裂纹、气孔等诸多缺陷。
用这样的材料造出枪来,炸膛是首要危险,会变成战士们第一杀手。
融岩也曾想过给这些材料提纯,但最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没有蒸汽机,没有车床,没有高温回转炉的农业社会,根本不具备给材料提纯,精加工的基础条件,那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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