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庙青灯·壁画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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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鼓沉沉,声浪如重锤般击碎漫天晚霞,将孝义古城浸染成暗赤色。墨倾城与余文乐贴着斑驳的影壁疾行,靴底碾过青砖缝隙里的枯叶,簌簌声响惊得三皇庙飞檐下的铜铃叮咚乱颤。檐角寒鸦扑棱棱振翅而起,羽翼划破暮色的声响,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回荡,恍若不祥的谶语。

穿过乐楼时,墨倾城的指尖无意识拂过彩画木构的顶棚。那些历经百年岁月的藻井彩绘依旧绚丽——梁山好汉的兵器寒光、云纹间游走的朱雀翎羽,此刻都成了悬在心头的疑云。这座坐东朝西的赛神戏楼,曾以单檐卷棚顶的精巧设计、台口四周栩栩如生的木石雕刻闻名遐迩。但此刻,他们的目光早已越过飞金溢彩的戏台,径直投向三皇殿斑驳的山墙。

殿内供奉的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三尊圣像在摇曳的烛火中庄严肃穆,十大名医的泥塑分列两侧,仿佛仍在守护着华夏医学的传承。而东壁那幅《行医济世图》壁画,作为清代绘画的瑰宝,以浓烈的红、黄、蓝、绿交织出恢弘长卷。散点透视的技法让不同时空的场景错落有致,歧伯论医的严谨、华佗施针的专注、孙思邈采药的悠然,皆在画师细腻的笔触下呼之欲出。可余文乐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壁画边缘——那里,一抹暗纹与前日玄影盟杀手袖中的图案如出一辙。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壁画上游走,墨倾城举着烛台凑近细看。神农炎帝手中的药锄突然变得锋利如刃,他衣袂间蜿蜒的藤蔓在光影中扭曲,末梢竟勾勒出朱雀展翅的轮廓。而叶片脉络的走向,分明与城郊农舍墙上的皮影符号完全重合!“看这个!”余文乐的长枪尖重重抵在壁画角落,樵夫担子里的药筐上,三道交错的刻痕恰似马蹄印的抽象变形,连深浅都与泥墙上的痕迹别无二致。

寒意顺着脊柱爬上后颈,墨倾城的指尖突然触到墙皮的异样。剥落的颜料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暗藏玄机。她颤抖着火折子凑近,微弱的光芒中,壁画表层下竟浮现出第二层颜料!头戴斗笠的医者转身回首,腰间玉佩的龙形轮廓在阴影里若隐若现——那弧度、那纹路,与余文乐贴身收藏的玉佩分毫不差!

“有人在原有壁画上动了手脚。”余文乐的声音紧绷如弦。他的佩剑轻轻刮擦墙面,表层颜料簌簌掉落,半行朱砂字迹赫然显现:“寒江锁龙日,玄影蔽三皇。”而在神农氏脚边,原本绘制药草的位置,不知何时被刻上了油炸糕的轮廓,暗红指印深深嵌入砖面,干涸的血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夜风裹挟着细雨撞开殿门,烛火剧烈摇晃,十大名医的面容在明灭间忽悲忽怒。墨倾城的目光突然被扁鹊袖中的药囊吸引——那鼓鼓囊囊的形状,分明是皮影戏里的人头!她剑尖挑起囊口,几片碎纸飘落掌心:滇南大叶种茶叶的残片还带着焦糊气,茶梗上粘着星星点点的硫磺粉末,正是城郊灶台灰烬里的相同物质。

“这不是壁画,是密码。”墨倾城将茶叶碾成碎末,颜料粉末与茶渣混在一起,在掌心晕开暗红的痕迹,“三皇庙的方位、茶马驿站的劫案、玉佩上的‘汾水寒’...所有谜团都藏在这幅画里。”余文乐盯着壁画上与自己玉佩呼应的龙纹,耳畔忽然响起更夫梆子声。梆子声里,隐隐传来碗碗腔的拖腔——正是下月三皇庙连台本戏的开场曲调,苍凉的唱腔在雨夜里回荡,仿佛预告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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