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矿洞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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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光阴如白驹过隙,皖南山间的野杜鹃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苏九儿颈间的铜铃早已被摩挲得发亮,可卸岭门的训练从未有过丝毫松懈。这天清晨,晨雾还在山谷中打着旋儿,陈开山敲响了苏九儿的竹屋门。

“九儿,三年试炼最后一关,该去试试手了。”老人的声音低沉,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图纸,“后山有座废弃的铜矿,里面机关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你带着罗盘和甲马,独自进去,能活着出来,就算过了。”

苏九儿接过图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蜿蜒的矿道,关键处标着奇怪的符号。她点点头,将洛阳铲别在腰间,九节钢鞭缠在手腕,朝着后山走去。山间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青苔在脚下滑腻不堪,可她的脚步却沉稳有力。

矿洞入口被藤蔓遮掩,腐叶堆积如山,洞口飘出阵阵霉味。苏九儿点燃火把,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明明灭灭。她深吸一口气,踏入洞中。矿洞内壁凹凸不平,当年采矿留下的凿痕清晰可见,石壁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矿石碎屑,在火光下宛如凝固的血迹。

“呼——”一阵阴风突然从深处吹来,火把险些被吹灭。苏九儿警惕地握紧甲马,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咔嗒”一声轻响从头顶传来,她本能地向后翻滚,几根尖锐的石刺擦着鼻尖落下,扎进地面发出“噗噗”的闷响。

“好险!”苏九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举起火把观察头顶。只见洞顶密密麻麻排列着石刺机关,稍不注意就会被扎成刺猬。她回忆起陈开山教过的机关破解之法,目光落在洞壁上的凸起石块。“应该是联动机关。”她喃喃自语,握紧甲马朝着石块砸去。

石块应声而碎,洞顶的石刺缓缓缩回。苏九儿正要松口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她握紧钢鞭,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十几具干尸被铁链吊在半空,随着阴风轻轻摇晃,他们身上的麻衣早已腐烂,露出森白的骨头。

“这些是……当年被困在这里的矿工?”苏九儿低声道,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就在这时,干尸的手中突然甩出几条铁链,朝着她缠来。她侧身避开,钢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缠住铁链猛地一拽。只听“咔嚓”一声,铁链断裂,干尸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矿洞深处,一盏盏青铜灯突然亮起,幽绿色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照亮了前方的石门。石门上刻着狰狞的兽面纹,两侧各有一个凹槽。苏九儿举起火把凑近,发现凹槽里布满锈迹,显然许久未被触碰。

“这应该是开启石门的关键。”她从怀中掏出罗盘,指针在石门方向疯狂转动,“阴气极重,门后恐怕藏着大凶险。”她沉思片刻,将甲马插入左侧凹槽,又把洛阳铲放入右侧。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门缓缓升起,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棺椁,棺椁四周刻满了符文。苏九儿刚要走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转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是铁臂张。

“张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苏九儿警惕地握紧钢鞭。

铁臂张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三年前,我就不看好你这个女娃。卸岭门的魁首之位,怎么能落在一个女人手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巨斧,朝着苏九儿劈来。

苏九儿侧身躲开,钢鞭如灵蛇般缠住巨斧:“张师叔,为何要这样?”

“哼!魁首老糊涂了,居然想把位子传给你。只有除掉你,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下一任魁首!”铁臂张猛地发力,将苏九儿拽向自己,“受死吧!”

苏九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松开钢鞭,在铁臂张惊愕的目光中,抓起地上的洛阳铲,狠狠刺向青铜棺椁。棺椁发出一声巨响,符文亮起刺眼的光芒,整个石室开始剧烈摇晃。

“你疯了!这会引发坍塌的!”铁臂张惊恐地大喊。

“那就一起陪葬吧!”苏九儿咬牙道,“卸岭门不该落入你这种人的手里!”

石室的石块纷纷掉落,烟尘弥漫。苏九儿在混乱中找准方向,朝着矿洞入口冲去。身后传来铁臂张的咒骂声和巨石倒塌的轰鸣,可她没有回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成为真正的卸岭力士!

碎石如骤雨般砸在苏九儿背上,她弓着身子在矿洞中狂奔,洛阳铲在岩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身后传来铁臂张的怒吼与石块崩塌的轰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生死边缘。洞口的微光越来越近,她几乎是撞破藤蔓冲了出去,整个人扑倒在潮湿的泥地上。

皖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聚满乌云,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苏九儿抹去脸上的泥浆,剧烈的喘息在雨中凝成白雾。她挣扎着起身,却见十几道身影从山道上疾驰而来——是卸岭门的弟子,为首的正是陈开山。老人的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如炬地扫过矿洞塌陷处。

“九儿!”陈开山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九儿,苍老的手掌按在她颤抖的肩头,“洞里发生了什么?铁臂张呢?”

苏九儿还未开口,人群中突然传来嗤笑。二师兄冷着脸拨开众人,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魁首,这丫头莫不是没通过试炼,畏罪毁掉了矿洞?”话音未落,几个弟子便窃窃私语起来,怀疑的目光如芒在背。

“住口!”苏九儿猛地抬头,雨水混着血珠顺着下颌滴落,“是铁臂张师叔!他……他觊觎魁首之位,想在洞里杀我灭口!”

山道上顿时一片死寂。陈开山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雷,他握紧腰间的卸岭甲马,关节处发出“咔咔”轻响:“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苏九儿扯开被巨斧划破的衣襟,锁骨处淤青触目惊心,“他说您老糊涂,要除掉我才能名正言顺继任。我不得已才……”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向正在冒烟的矿洞,“引爆了棺椁机关。”

二师兄突然冷笑:“空口无凭!谁知道是不是你编造谎言?铁臂张师叔一向正直,怎会……”

“够了!”陈开山的烟袋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随我回营!”

卸岭门的议事厅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墙上历代魁首的画像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仿佛都在注视着这场风波。苏九儿跪在潮湿的青砖上,膝盖早已被碎石硌得麻木。陈开山坐在虎皮椅上,烟袋锅子的红光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神色。

“九儿,你可知损毁试炼之地,按门规当如何?”陈开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壁。

“弟子愿领三刀六洞!”苏九儿挺直脊背,颈间铜铃随着动作轻晃,“但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能还卸岭门一个清白,万死不辞!”

门外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弟子架着遍体鳞伤的铁臂张冲了进来。他的巨斧不知去向,右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满是血污与惊恐:“魁首!这丫头疯了!她想独吞矿洞里的宝贝,还……还想杀我灭口!”

“住嘴!”陈开山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青铜罗盘嗡嗡作响,“你当老夫的眼睛是瞎的?”老人拄着甲马走到铁臂张面前,浑浊的眼中满是失望,“你跟随我二十年,卸岭门的规矩第一条是什么?”

铁臂张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混着血水滴落:“卸岭……卸岭力士,盗不义之财,守江湖正道……”

“可你呢?”陈开山突然举起烟袋,狠狠砸在铁臂张头上,“为了一己私欲,竟要对同门痛下杀手!从今日起,你被逐出卸岭门!永远不得……”

“慢着!”苏九儿突然开口,不顾膝盖的剧痛,爬到陈开山面前,“求魁首网开一面。张师叔虽犯了错,但这些年也为门派立下不少功劳。若能让他戴罪立功……”

陈开山愣住了,议事厅内鸦雀无声。铁臂张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愧色。良久,老人长叹一声,将烟袋重重摔在地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去后山思过崖,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来!”

待众人散去,陈开山示意苏九儿起身。他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枚虎头玉佩,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九儿,这是历代卸岭魁首的信物。你能在绝境中坚守本心,又能以德报怨,这卸岭门,日后就交给你了。”

苏九儿颤抖着接过玉佩,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天。颈间的铜铃与玉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暴雨如注,仿佛又回到了命运转折的那一天。而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那个被人指指点点的“怪物”,而是即将扛起卸岭门未来的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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