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这天心气可不顺，陈沉的班主任金老师又让陈沉请家长了。这几天她还很忙，二级单位报上来的报表、资料统统要录入到计算机里去，她自己还报了一个会计师的中级职称考试，快要考试了，最近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上学校去至少要耽误一个下午时间，又要请假，这让她头疼，怎么开口？这已经是该月的第三次了。
“主任，我下午请个假，去趟学校。”何明还是硬着头皮去见主任。
“哦，陈沉又捣乱了？”主任微笑着问她。
“还不清楚，这不又请家长了，这孩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何明为难地说。
“去吧，这么大的男孩是不好管，正是调皮的阶段。”主任非常理解，主任的孩子是个女孩，比陈沉大一届，所以他很理解这个阶段做父母的难处。
“那谢谢你，主任。”何明告辞了主任，回到办公室。
“这个小子又干了什么事？”她的脑子里恍恍惚惚地，总在想着陈沉的事。
“明姐，明姐。”有人喊她。她抬头一看，是曾言，她来局里办事，特意来看看她，“你这是怎么啦？想什么呢？叫几遍都不理我。”她话中有话地看着何明，意味深长地笑着。
“你坐，别傻笑了，是在想儿子又干了什么坏事，这不，下午又请家长了。”何明给她端来一杯水。
“嗨，又能干出什么坏事？无非是调皮捣蛋，能有多大事，放下心吧。”曾言给她宽心。
“这孩子真的不让人省一点心。”何明坐下叹了口气。
“你呀，也是，你跟我不一样，名义上有个男人，实际上家里的事一点也管不上，一点用也没有。”曾言替她抱怨。
何明没有接话，她的心里也为自己叫屈，家里缺少了一半，日子过的可真的难受，陈玉菩那里更艰难她也是知道的，她现在后悔，当初应该坚决阻拦他买断，买断前讲的将要进行的‘定岗、定编、定工作量’的工作并没有开展，也没有搞下岗，油田坑了一大批人。
“你怎么上这来了？”何明问曾言。
“我来取一份文件，不想早回去，所以来看看你，不欢迎？”
“呵呵，不欢迎又能怎么样？又不能把你撵出去。”何明露出笑容。
“撵我也不走啊，你当我是好打发的。”曾言一付耍懒的模样，“中午是你请我，还是我请你呀？”
“呵呵……你想美事吧，中午我可不奉陪了，下午要到学校去，到的晚了老师的脸色不好看，现在老师训家长就象训孩子一样，别提多别扭，这个月都去三回了，老师的脸还能好看吗？”何明想到去见老师，心里就发怵。
“陈沉不是挺好的吗？又怎么啦？”曾言了问她。
“我也不清楚，孩子大了，打也打不动了，也打不上了，呵呵……”她说着呵呵地笑了。“你要打他，他窜的可快了，围着你转，还是女孩好管啊。”
“得了吧，女孩这个时候更操心。”曾言不太赞同。
“那也是，唉，只要有家，这烦心的事就少不了。”何明叹气道。
“行了，你去见你的老师吧，我走了，有功夫了咱们再聚。”曾言也不坐了。
“行”何明送她出去。
下午，何明来到陈沉的学校，金老师正在上课，她在外面等，学校的氛围她是很熟悉的，二十年前她也是教师，她的小叔子陈玉树还是她的学生，想到陈玉树她想到陈玉菩，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下课的铃声响了，从各教室的门里冲出一个个小人来，鲜活乱蹦的，何明向老师办公室走去，来到办公室，金老师还没有到，她只得等，没有一会儿，金老师走进办公室。
“你好。”她客气地向何明问好。
“你好。”何明回礼，看到老师，她的心里略略有点不安。
“陈沉又惹什么事了？”她问。
“陈沉没有跟你说吗？”金老师有点惊奇地问。
“什么？”何明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是这样，昨天陈沉和朱浩在教室打闹，他把朱浩从讲台是推了下去，把朱浩的胳膊给摔伤了。”
“啊？摔的重不重？要不要我们去医治？”何明惊的几乎合不上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别把人家的孩子摔坏了。
“好象手臂骨裂，有点严重。”何明听了头几乎炸了，正是最忙的时候陈沉竟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怎么能见到朱浩，赶紧给这孩子去看看。”
“昨天已经看了，拍的片子今天出来要去复查，一会儿他们家长带朱浩过来，您再跟他们去看看，这样他们家长的心里可能平衡一些。”
“陈沉回去一点也没有跟我讲，如果学校不找我，我还不知道呢。”何明心头怒火上升，只是在老师跟前不好展现出来。
“一会儿朱浩和他的父母来了，我去医院给他看看，希望不会在将来有后遗症。”何明的内心有些焦急，她想尽快能了解伤情的到了哪种程度。
老师出去了，一会儿，陈沉低着头进来了，看到何明他的心里明白，回家这顿责打是逃不过去了，“妈，我不是故意的。”他开始解释，“是在讲台上玩的时候，我推他，不小心他的脚走空了才摔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出了大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今天老师不通知我来学校，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就这样瞒下去？”何明很生气，她真的想揍他，只是在学校里，她还要给他留些面子，不能让儿子将来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妈，我下次再不敢了，你饶了我，好吗？”陈沉开始央求。
“你先别说，这些回家再和你算账，一会朱浩父母来，你要给朱浩和他父母道歉。”何明阻止他继续说话，看到儿子惶恐不安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行。我会的，怎么说朱浩也是我的好朋友，把他搞伤了，我也过意不去。”陈沉满口答应。
就在何明教训儿子的时候，朱浩的父母和朱浩随着金老师走进了办公室。朱浩的手臂上打着石膏，金老师为双方做了介绍。
“真的对不起，陈沉惹下这么大的祸，我代表我们家向你们道歉。”何明真诚地向朱家道歉。
“叔叔，阿姨，朱浩，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真的不是故意的。”陈沉向朱浩的父母道歉。
朱浩的父亲见何明和陈沉都向他们道歉，也没有说什么。
朱浩的母亲却不然，一见到陈沉，眼里几乎是喷出了火，“你们不要假惺惺地，这要是给摔坏了，你怎么赔？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还很难说，你个小瘪三，你咋那么坏!”她越说气越大，恨不得把陈沉呑到肚子里。
陈沉刚想张嘴说话，突然就听得“啪、啪”两声，朱浩的母亲竟当着何明的面扇了陈沉两个耳光，这一下突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楞住了，金老师急忙把朱浩的母亲拉开，只见陈沉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也没有再吭声，何明见自己儿子突然被打，心里异常愤怒，她外表依然平静，只是垂下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她冷冷地对朱浩的母亲，“朱浩的妈妈，你的儿子被摔伤了，我们也很痛心，这是我们平时管教孩子不够，责任在我，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尽快地想办法医治孩子的伤，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对于朱浩的伤我们会负责任的，你也不用害怕，伤是孩子们嬉戏玩耍造成的，并不是因仇怨打伤的，做为大人是不是应该比孩子们更要平静对待这件事呢？更要懂些道理？话说回来了，我想问你，凭什么你打我的儿子？有我在，管教他也不应该由你动手吧？你做为一个大人，你的素质又在哪里？”她的话声音不高，一字一句地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她的责问让朱浩的母亲很不自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陈沉听得妈妈的话，眼泪夺眶而出，朱浩的父亲见朱浩的母亲被何明责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说好个厉害的女人，说的话丝丝入扣，句句在理，根本反驳不了，他急忙出声打圆场，“他妈也是急的昏了头，乱了方寸，你说的是，我替他妈向刚才的行为道歉，他们两个还是好朋友呢，别伤了和气，还是先看看伤病吧。”
何明点点头，“大人做事还须稳当一些好。”她话音一转，“我一来学校听说此事后，我也很着急，不知道朱浩的伤情怎样，咱们还是早去医院的好，你们放心，既然是陈沉做错了事，我们一定会负责的。”
“那好，先谢谢你。”朱浩的父亲倒很客气。
何明转过脸，看着陈沉，“你还是先上课吧，别跟去了，放学后在学校等我。”
朱浩的父亲开车过来的，何明随着他们往医院去。
何明一行人离开后，金老师也让陈沉回了教室上课。办公室里同一个教研组教化学的王老师对金老师说：“陈沉的妈妈是外柔内刚，这人有思想，你看说的几句话就把朱浩的妈妈问的哑口无言，不怒自威，不简单，不简单呀。”
“她过去和咱们是同行，看起来是个不一般的人。”金老师赞同王老师的看法。
医院里，复查的X片子经医生检查后，认为不用住院，小孩骨质长的快，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平时多吃点营养物慢慢调养就可以了，这让朱浩的父母和何明都放了心，何明专门去医院门口的商场里给朱浩买了许多的营养品，朱浩一家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坚拒不收，但何明心意已决，执意留下了，看完了病，朱浩一家开车走了，何明的心里一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放学了，学校门口已几乎没有学生再从门口出来了，只有陈沉还在那里溜达，陈沉没敢回家，他一边溜达一边在门口张望，妈妈走时交待让他放学等她，他知道回去后难免会挨一顿，可他不敢走也不敢跑，就是挨一顿他的心里也感到是安全的，今天他才感觉妈妈其实很厉害，几句平平常常的话就让朱浩的妈妈哑口无言，凶焰顿消，他从心里对妈妈佩服的了不得，爸爸临分别时让他保护妈妈，他感到很惭愧，自己还要妈妈保护。
何明骑车的身影出现在陈沉的视野里，他忐忑不安地奔过去，见到妈妈的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
“妈，对不起……”儿子喃喃地向她认错。
“以后和同学玩千万要小心了。”何明轻轻地说，看着儿子的脸，想找出被打的痕迹。
陈沉一低头顺势把车子从何明手里接过来，躲开了何明的视线，他已知道妈妈不会再打他了，“妈，你上来我带你走啦。”
“唉，算了，你哪能带动我？下来，还是我带你吧，咱们回外婆家去吃饭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