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梦里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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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明醒来,仍躺在床上没有动,她还在回味着刚才梦中的情景,梦中,她和陈玉菩坐在火车上,正往娘家去,火车上人很多,很挤,他们只找到一个座位,陈玉菩让她坐,自己站在旁边,车箱晃动,她扶住他的腰,然后她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慢慢地内心激动起来,陈玉菩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也开始不断地亲她,紧抱着她,众目睽睽之下,她突然觉得难为情了,就一把推开了他,只是这一把推的劲太大了,一下子把陈玉菩推出了车窗外,她惊叫着扑向车窗,茫茫的夜色中已不见了陈玉菩的影踪,她哭喊着,哭喊着……结果把自己哭喊醒了。

何明动了动身子,头靠在床头,火车,来来回回她和陈玉菩做过好多回,梦中的情景在他们的乘车经历中还真有那么一次,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难为情。

“两个人那么亲热,火车上的人真的视而不见吗?”她回想着往日的情景,向自己提问着。

“肯定都看到了。”她自己回答,脸上也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尽管跟前没有人,仍觉得年轻时的举动是过于轻浮了。

时光流转,何明的脑子里在放电影,这是他们放寒假第一次结伴坐火车回家的情景。

“你看看那老头,象不象老谢?”陈玉菩弯着腰,低着头,在过道的这边向着她问。

“哪个?”何明抬头张望着。

“你旁边的那个。”过道这边的陈玉菩压低了嗓音,悄悄地说。

何明扭头故意看向窗外,却悄悄地端详了一下老头。

她扭过头来,冲着陈玉菩也悄悄地说:“嗯,还真的有些像,我看到了老谢六十年后的模样。”

陈玉菩笑了,“要是老谢在这儿,会怎么样?”

“他会和他照个像吧?”何明也笑了,说:“起码他看到了自己六十年后是个什么样子。”

陈玉菩和何明分坐在过道两边的两个座位上,这是车箱的顶头,这一排的座位是四个,因此,他们之间的距离多出一个坐位的宽度,所以两人要说悄悄话,就得面向对方而且还得半弯着腰。

有人要走过,何明抬起身,让人通过,人过去之后,何明又弯下身子和对面的陈玉菩说话。

火车已经行进了一个上午了,他们一直是这样地交流说话,他们是前一晚买的票,上了车才看到是在过道的两边,本来想和那老头调换一下,可是老头拒绝了,无奈只好这样别扭地说话。

“春华她家也调到外地了。”何明直起身子一边说,一边给人让路。

“那下回咱们回家的人里面又多了一个人,这就热闹了。”陈玉菩说。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还又接着说:“她家搬走了,毕业了她不是也要走吗?”

“那是肯定的了。”何明说。

“那她和林林的关系怎么办呢?”陈玉菩的问话里有一丝担忧。

“那也就看他们怎么处理了。”何明答。

“盒饭,五块一份。”过道里,餐车服务员推着餐车叫卖着。

“来两个。”陈玉菩叫住服务员,一边递给他十元钱。

接过盒饭,陈玉菩递给了何明一份。

两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说着话。

……

夜幕下,站台上,冷风呼呼做响,陈玉菩和何明站在凄冷的风中告别,他到站了,何明还要继续前行。

“上车吧,别冻着了,希望回来时能在车上碰到你。”陈玉菩向着她说。

“好,希望能碰上你,一路上小心,再见。”何明伸出了手。

“好,一路顺风。”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

“上车吧,外面太冷。”他送她上车。

车开动了,陈玉菩跟着车走,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车门口的风太大了,一会你往里面去,里面人多,那里暖和。”陈玉菩大声地对着车上的何明喊到。

“我知道啦。”何明挥着手,也大声地回答他。

很快地,陈玉菩的身影就不见了。

车上的何明心中难受,刚才还是两个人,现在转眼间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车门口吹过来的风让她记起了陈玉菩在门口向她喊的话,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包,提起它向车的中部走去……

“妈,你还没有起呀?”儿子陈沉站在门口,他的问话打断了何明的回忆。

“噢,我早起了,怕影响你睡觉。”何明一边说,一边下地,开始收拾床被。

“陈沉,你把火点着,烧壶水,一会儿我给你做早饭。”她指示的儿子。

“嗯。”儿子很听话,应了一声去了厨房。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妈,气罐里没有气了。”他说。

“唉。”何明轻叹了一声,她的腰腿不好,最怕换气罐了,每一次换气,她都要歇上个七、八次才能搬上楼。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最恨陈玉菩那么自私地跑掉了。

“妈,别怕,今天有我呢,换气小菜一碟。”儿子像个小男子汉,大包大揽。

何明笑了,“好,一会儿我跟你去。”

“那我先帮你把气罐卸下来。”儿子陈沉象个小大人似的。

“你哪里行呀,你先别弄,一会儿我来。”何明担心儿子搞不了。

“没事,我爸在家时我见过他弄,知道怎么搞。”说完,陈沉学着过去陈玉菩的样子,去沙发的坐垫的下面柜里取出一付纱线手套,何明看着他做个事还有模有样的,停下了手中正在折迭的被子,跟有陈沉的后面看他操作。

陈沉从门背后拽出液化气罐,握紧高压阀的旋钮想把阀旋下,何明出声阻止了他,说:“毛儿,你应该先试试液化气罐的阀门是不是关住了,万一没关,你一拧漏了气,容易手忙脚乱的,而且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陈沉应了一声,照着何明的吩咐把气罐的旋钮试了试,“关了。”他说了一句,然后开始拧高压阀的旋钮。

“我来吧。”站在陈沉身后的何明看着陈沉费劲地拧着旋钮,知道他拧不动,赶紧出声道。

何明拧下高压阀,将气罐拖到门旁,立在那里。

“我去洗脸,然后咱们走。”她摸了一下儿子的头,算是对儿子的夸奖。

陈沉得到妈妈的夸奖,学着每次陈玉菩的样子找来抹布,将气罐上下的灰尘擦净,做完了这些事,他就坐在沙发旁的独立小墩上,等着何明。

何明洗漱完毕,然后找出气本,穿戴衣物,就在她穿戴衣服时,陈沉想起还有一个小车,赶紧跑到阳台,将小车拖了进来,母子俩将气罐挂在小车上,推出家门。

五楼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咯噔,咯噔”的,难走的很,好在是空罐,陈沉觉得的好玩,他拽着把手,何明跟在后面,两个人就这样地下楼,走路,陈沉是个孩子,一路或推或拉,却也好玩。

气站有两里远,从气站拉回气罐,陈沉在前面拉车,何明跟在后面,路上陈沉累了,何明就换着拉,母子俩用小车把气罐拉到楼下,陈沉用链锁把小车锁好,然后开始抱气罐,准备扛上肩。

“毛儿,那样不行,你扛不动的。”何明瞧着儿子单薄的身体,赶紧劝阻。

“行的。”

但是陈沉连着扛了几次,都不能把气罐很好地扛上肩,几次下来累的他呼呼直喘。

何明用手替儿子在后背上抚着,心疼儿子。

“休息一下,一会咱俩抬吧。”她建议。

“好吧。”陈沉应道,他接受了现实。

“妈,咱走吧?”等呼吸匀称了,陈沉问她。

“你休息好了吗?能行咱就搬。”何明征求儿子意见。

“好了,你搬头,我抬底,你要是觉得要休息就告诉我,别硬撑。”儿子告诫她。

“行,咱俩谁不行了就赶紧喊,来,一、二起。”何明起了个号令。

“等一下。”儿子叫停,说着话一边从右手上退下一只手套,递给妈妈,“你垫着。”

何明将手套垫在罐顶把手位置,何明在前,陈沉在后,两人拽着气罐向着5楼抬,每一层的转弯处都歇一次,终于他们把气罐抬到了家里,把娘俩累的够呛。

“妈,我不在家时,要换气你就照我爸说的让送气工送吧,多出点钱也别把你累坏了,啊?”儿子坐在沙发里等气息均匀后对何明说。

“行,只是有时送气工不愿意送,你爸要在家也不用咱娘俩操这心了。”何明揉着肩,叹了口气:“唉……也不知你爸那里怎么样了?”

“那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陈沉征求他妈的意见。

“你想打就打呗,看看他在干嘛?”何明活动着肩膀。

陈沉高兴地跑到电话机旁,他拨通了陈玉菩的手机。

“嗨,何明。”听筒里传来陈玉菩的声音。

“老爸,是我。”陈沉咧嘴乐了。

“哟,毛狗,是你给我打电话呀,你们还好吗?”听筒里陈玉菩的声音挺高兴,大概是没有想到儿子给他打了电话。

“我们挺好的呀,刚才和我妈去换了一瓶气。”

“那挺累的,给你妈说,还是找送气工送吧,楼高,不好搬。”

“我妈说了,下次就找他们,你那里咋样啊?”

“不太好,我们这里正找客户卖画呢。”

“老爸,那你努力噢,我妈在旁边,你跟她说吧。”陈沉把听筒交给何明。

“咋样?不太好吗?”何明问。

“哎呀,这个反差挺大,展出时围的水泄不通,上了商场竟然无人问津,这个市场真的很难捉摸。”在何明面前,陈玉菩把苦水往外倒。

“实在不行回来吧。”何明忍不住又提出回家的意向。

“老婆,再忍忍,刚找的这个项目花了一大笔钱,现在回去也不好看,你放心,我会努力干好。”

“唉,你看吧,家也需要你啊。”何明叹了口气,一手揉着胯轻轻地转。

“这个画价有些高,我们再加一些就把价格拉上去了,画虽漂亮就是内容太土,过两天我去广州,跟客户……”电话里陈玉菩刚讲到这里,就被何明打断了,“你们这个我不爱听,我想说,家也需要你,看着办吧。”说完,她把电话扣上了。

陈沉在一旁看着父母两人在电话上说着说着就谈崩了,见何明很不高兴地放下电话,他心疼妈妈,于是蹭到何明身旁,“妈,你别生气,也给我爸点时间,毕竟他们那个也才开始嘛,中午咱们在哪儿吃?”

听着儿子的劝解,何明心中的气泄了,她摸摸儿子的脸庞,说:“不生气,回你外婆家。”

儿子的话“你要努力”持续在耳边响起,是啊,为了他们我要努力,陈玉菩的内心难以平静,拚搏奋斗了半年,至今仍然一事无成,在儿子和何明面前他感到很羞愧,承诺的要给何明幸福,可到现在家庭的重担反而全部压给了何明,做为一个男人他觉得是个耻辱,我再去拚一把,再拚一次,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思绪早已飞回到了家里。

画在商场里卖不动,陈玉菩和陈玉树就去找遍布在市里各个角落的画廊,从南到北的画廊找了不少,结果很不理想,都是因为价格太高没有人接受,眼看就到月底了,业绩依然为零。因为价高的原因,陈玉树也给华先生联系,希望能将价格降低一些,但都被华先生婉言拒绝了。

市里开展不起来,陈玉菩和陈玉树就把目光转向了外地,他们又去了一趟广州,去见博物馆的李小姐,在他们展出的时候,这个李小姐就邀请他们去广州,她想订做一批画,但不是陈玉菩他们的这种花鸟鱼虫类的,她是想把她们博物馆的楼设计成画,摆在纪念品厅里卖给游客,从广州回来,陈玉树把楼的像片用快递发给了华先生,希望他能抽空设计制作。

几天之后,陈玉树开车回去了,这一趟虽然受到了一些损失,幸好不大,在学习的过程中总是要交学费,现在他们介入商界,在这个即需要真诚,又时刻充满了陷阱的商海里,这一点点的代价根本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