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人带着喷嘴开车直奔顺源的西方公司总部，一位邵小姐接待了他们，前几次的喷嘴都是经她给工程试样的。
“这次我们又带了四个来，想当面看一下产品的试验过程，这样如果有问题也知道解决的办法。”陈玉菩对邵桦说。
“这个东西是国外用在无火发电上的，要求很严，前几次都没有通过，这次……”她担心又过不了关，可又没好意思讲出来。
“这回都是一样的，我可以保证。”陈玉菩声音较轻，非常自信。
“希望能这样，要不然你们可白跑了。”
进入车间换鞋、再走过门口一个消毒池，过了一个小房间，里面一下子豁然开朗，是一个很大的厂房，在厂房的左侧有一排透明的房子，邵桦告诉他们那就是试验的地方，一台能放大400倍的三维仪在最里面摆放着，邵桦把四个喷嘴交给带班的拉长，拉长先把喷嘴放在三维仪上看了一下圆度，显示出来的是一个边缘残缺不全的洞。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明白，上午出门还看了。
“是不是脏东西？”拉长把喷嘴取出，然后用空压机吹，把里面的残渣搞掉，吹去残渣的喷嘴再放到超声波机里进行清洗，然后再吹干，过程陈玉树三人一直看着，没有想到还挺复杂，拉长将吹干了的喷嘴上到三维仪上，这次显示是一个圆，一个非常漂亮的正圆，兄弟俩高兴地互相看了一眼，再转头看邵桦，见她也是高兴的神情。
上紧在试验台上，空压机通过喷嘴吹气把装置里的浮球顶起，旁边标注的刻度记录它的气流量，一个喷嘴有四个数据，当四个喷嘴的孔径、气流量全部达标过关后，兄弟俩真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们也真行啊，终于把喷嘴做圆了，半年了不简单，你们真有毅力。“邵桦由衷地赞叹道。
从多边形到正圆，他们研发了半年。
“只是有一个问题，你们的这个喷嘴孔里有个光圈好象有重影。”拉长把喷嘴重新放到三维仪上，真的有一个光圈的虚影。
“孔径、气流量不是达标了吗？参数正确，这个虚影能说明什么呢？”陈玉菩不解地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象这样的我们都是判定不合格。”拉长说。
“这样就有点不负责任了，参数都正确达标，产品就因为有一个你们不能解释的虚影就要打成不合格，这好象有点说不过去吧。”陈玉菩有点不高兴地说。
“我们的供应商的都是这样，你看，那些都是这种情况，不合格。”拉长指着角落里的一堆箱子说。
陈玉菩看到角落里那些箱子，“我的天，技术参数达到了还判定不合格，这样的损失我们可是承受不了，这一个得多少钱啊？”
“陈先生，你们这回带来的样品一会我要交给技术部，如果确认了，我会再跟你联系。”邵桦对陈玉树说。
“另外，你们喷嘴的价格是多少？”她问。
“每个24元吧。”陈玉菩答。
“不行，价格太高了。”邵桦不同意。
“你们这么高的不良率，价格低了风险太大，我只能保证达到你们要求的技术参数，其它的我不能保证。”陈玉菩认死理。
“陈先生回去考虑一下吧。”
由于无法解释的虚影现象，陈玉菩与陈玉燕和陈玉树商量后决定还是不接西方公司的订单，虽然订单没有拿下，但通过这个研发已使他们小孔技术达到了一个国际水准，并在以后最终做到了直径0.05mm的小孔，为以后的业务提供了一个技术保障，多年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陈玉菩破解了这个虚影，有了这个光圈虚影其实是产品更好的一个标志。
经过多方筹措，陈玉菩他们增添了一台新的机器，新机器给陈玉菩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只能干粗活的设备他们要用来做精品，的确是有些勉为其难，仅仅是调整参数，陈玉菩有时花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找不到可用的数据。
忙碌使得陈玉菩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他自己的婚姻，紧张的工作让他身心疲惫，也碰巧何明也在努力学习，她正在学习会计，准备考会计师，十月份考试，时间紧张因此她也顾不上找陈玉菩的麻烦，只是偶尔有时打电话催促一下，陈玉菩已经赔不是赔怕了，每次一打电话回去的结果就是闹翻，结果还不如不打，陈沉中考前夕，他拿起电话准备给家里打电话问问情况，等按键时想起了何明的刁蛮，使他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没有打出电话，他的这一失误后来给他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导致儿子跟他的关系变的十分疏远。陈沉对他的态度非常的冷淡，他现在已经坚定地站在了母亲一边，对此，陈玉菩十分地伤心，任凭他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身心俱疲的陈玉菩只有拚命地工作，才能减轻自己心中的悲伤。
看到陈玉菩拚命忘我地工作，陈玉树急在心上却也无可奈何，他从旁劝导都无济于事，他让王红给何明电话进行劝说，事情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效果，他看到陈玉菩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时，他又替他心疼，他也看清了现在唯一能让陈玉菩减轻痛苦的就是工作。
有了第二台设备，人员的增加也是必须的，肖谷也来到了他们这里，陈玉树去劳动力市场招工，招回了包括刘俊淑在内的七个人，经过短暂的培训，新来的人很快就能进行实际操作，陈玉菩和陈玉树终于从第一线撤了出来，同时也租下了隔壁的房间，做办公室，原来的做车间，接待客户的档次也得到了提升。
新买的机器让陈玉菩的工作量越来越大，机器的数据漂移太大，位移变化也比较大，灯管的衰减非常快，三天时间里已经用坏了一根灯管，而且数据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更正一次，员工们都不愿意在这台机器上干活，新机器把陈玉菩的时间完全剥夺掉了，他几乎不敢离开，机器买回来还没有一个星期，就发生了故障，不工作了。
华长公司派人来修好了机器，但公司郭总很不高兴，机器的主要部件激光棒被炸裂了，损失非常大，修好机器后，他站在车间一角看着工人们的操作，也没有发现任何操作上的失误，也只好叮嘱工人小心不触碰到机器。
工作时断时续，做到了第十五天，新机器又出了故障，这次是温度居高不下，机器进入了保护，不能工作，郭德明又带着孙工跑来了一次，检查发现是冷水机坏了。
“我这里快成了锅炉房了，水温75度，可以煮鸡蛋了。”陈玉菩笑着打趣郭德明，他已不再愁眉苦脸了，他已经被这机子折磨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这个还简单，给你换个冷水机过来就行。”郭德明故做轻松，“他妈的怪事，到你这了怎么这么多的毛病？”
“它认生，欺负人呗。”
以后的维修差不多隔半个月就出现一次，甚至一次孙工带着徒弟欧阳扛着一个新的机头来换上，并说如果再坏了可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尽管新机器较慢，但也比没有强，他们的产量已大幅提高，这一段时间何明并没有再催陈玉菩离婚，这让陈玉菩乐观起来，他认为风暴已经过去。
产量因受到机器的局限不能满足客户的要求，台资田洋公司总在催促他们上产量，陈玉菩他们自身是再也找不出一分钱了，陈玉树开始向哥们借钱，或是找他们投资，但都没有结果。
这一天，王红给陈玉树打来个电话，对他说：“你们的事我给尹师父讲了，他对你们的项目挺感兴趣，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吧。”
放下王红的电话，陈玉树一刻也没有耽误，“喂，尹师父吗？我是玉树。”
“哦，玉树，你好，忙吗？”
“呵呵，忙，要不是这么忙还想不起给你电话呢。”他停了一下，“王红给你讲了我这里的事了吧，你怎么看？”
“我就觉得风险太大了，别的没什么。”尹师傅心存顾虑。
“我们找的这个客户是专门给索爱生产手机按键的，是个台资企业，现在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机给他们干，还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他们已经要求我们增添设备好几次了，我们现在只有两台机，产量太低了，人家另一家有十台机的一个月从他们那里挣三十多万，我们上个月才挣了五万多，这是多大的差距呀。”陈玉树给尹师傅做着对比。
“那么，你是让我做投资还是借钱？”尹师傅问他。
“两者均可，如果你想挣大钱就投资，如不想承担风险你就借钱给我，我保证在一年之内还清，再加一分的利给你。”陈玉树条件讲清让尹师傅自己选择。
“利有那么多吗？”尹师傅不确信。
“别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我之所以敢给你也是因为我找的这个客户的实力大，我既然攀上了他，就不想让别人把我挤下来，规模实力都要上去才行，所以我可以给你这么高的利息。”陈玉树的信心十足。
“那你需要多少呢？”尹师傅显然被打动了。
“二十万吧，我上两台机器。”陈玉树说。
“真的风险不大吗？”尹师傅还是有点不放心。
“呵呵，尹师父，我自己的家和我父母的家都在那边，他们又跑不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的确是想上机器赶紧去挣大钱，我哥对这个有个形容，我们就站在金山上，别人用挖掘机在往自己家里挖，我们是用小铲一小铲一小铲往回端，这个机会如果浪费了，你说让人闹心不？”陈玉树给他讲着比喻。
“那好吧，我借你二十万。”尹师傅同意借钱给他。
“那太好了，谢谢你尹师父，我马上找他们来签购机合同。”陈玉树非常高兴。
“不过我的钱都在好几个折子上，我要把它们汇合到一起，再给你一块汇去。”尹师傅给他说。
“没有问题，我就等你钱到了马上购机，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来一趟南城，我领你去看一下那家公司，然后再在我们这里呆几天，看看生产的情况。”陈玉树为了让他放心，建议他来南城实地考察。
“那不用了，我信的过你，再见了。”尹师傅那边放了电话。
这样的好事让他们有一个柳暗花明的感觉，陈玉树和陈玉菩非常高兴，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玉燕，三人商量用这二十万元跟恒光公司谈判，再从恒光公司进两台机器，用四台机器做田洋的活，生产量肯定能让田洋满意，他们马上和葛川联系，让他来一趟，商量再购机。
突然接到这个电话，葛川也很高兴，他很快来到源开，陈玉菩他们正在等他，等他坐定后，陈玉树把要再进两台机子的想法和葛川说了，只是提到用二十万元上两台机器时，葛川面有难色。
“两台机器上在原来可能还行，但现在上一台的机器款还没有结清，我怕公司不同意。”葛川担心。
“上台机器那么多的故障，我们不是提出换机嘛，你们不同意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们先换机，我们再付清上台机器款，再上后边的两台，如何？”陈玉菩问葛川。
“我恐怕得回公司和领导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们。”葛川道。
“那好，请你尽快给我们消息。”
葛川走了，陈玉菩和陈玉树心情特别地好，再上两台机器，那一个月的收入该是多么可观，左侧隔壁是一间空的，由于太偏僻没人租，他们如果要租话，管理处应该会答应的，兄弟俩特意去隔壁隔着门缝往里看，照他们估计里面应该能放四台机器。
葛川来电话了，他和领导商量的结果是以这样的方式购机，将原来的剩下的6万元还清，新买的两台机器每台降3万，签购机合同。这个方案没有提到换机或是退机，陈玉菩他们商量后认为要重提换机或是退机，换机了其它的可以接受。陈玉菩把这个意见告诉葛川，葛川又再跟上司商量后只同意延长保修三个月，陈玉菩陈玉菩他们考虑到即将上马的两台机，不便跟恒光公司闹僵，也就同意了，很快和葛川就签了购机合同，一切就绪，只等尹师傅把款汇过来了。
陈玉菩躺在长沙发上休息，因嫌光线太强，他的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杂志，就在他昏昏沉沉将要入睡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下子醒来但并不打算去接，可对方很执着，手机仍然在响，陈玉菩只好打开，陈玉树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嘛不接电话呢？响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口气是埋怨的，“我跟你说，上机器不行了，尹师傅刚给我个电话，说他回去认真考虑了一下，仍感觉风险很大，决定不借钱给我们了。”
陈玉菩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这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跟人家合同都签了，你告诉没告诉尹师傅，我们都签合同了，就等他的款到就可以上机器了，他如果担心可以请他来看着装机，实地考察嘛。”
“这些我已经给他讲了，可他还是坚持不借了，我想是不是他回去别人给他说什么了，他才变卦了。”陈玉树分析着。
“肯定是这样的了，你再给他打电话，不行请他来一趟，我们出路费，让他实地来看看就会放心了。”陈玉菩给陈玉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行，那我再给他个电话。”陈玉树应道。
放下了电话，陈玉菩已没有了瞌睡，尹师傅的突然变卦，打乱了他们的安排，没有这两台机器的上来，仅凭现有的两台机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翻身。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电话又响了，陈玉菩打开手机，“哥，我给尹师傅说了，他还是不愿意，没有办法了。”陈玉树的声音里也透着无奈。
“那就算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陈玉菩叹道。
“我已在路上了。”
“注意安全，小心开车。”陈玉菩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放电话了。”
陈玉菩呆呆地坐着，他感到命运竟是如此的捉弄人，而且此次的打击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性的，是他认识观的一个转折点，他对自己努力的结果已不再报任何希望，这是天意，不愿让他成功，他开始回想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上天，想来想去也没有哪里有过错，他走到窗台前向远处眺望，本来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在远处呈现出一片模糊，象是笼罩在一片濛濛的水汽之中，他不太明白这种景象叫霾，一支白色的海鸟在远处飞翔，陈玉菩突然心有触动，上天很公平啊，这是报应，他心中暗暗叹道，原来他是看到了远处飞翔的鸟儿顿悟到这也许是对他曾在一夜之间射杀了一百只鸟儿及活活闷杀了一只刺猬的报应，报应啊。
葛川在接到陈玉菩的电话后急忙来到了解情况，陈玉菩把投资方变卦的事告诉了他，没有了资金，购机也就根本无从谈起，陈玉菩向葛川表示歉意，合同也暂时冻结。
陈玉菩抱着个脑袋使劲地想还能从什么渠道去找钱，他已经把所有的能找钱的办法都想过了，但都是一个答案，此路不通。
“大哥，有问题了。”肖谷进来，把手上的按键递给陈玉菩。
“唉，一点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