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里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林宇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能感觉到回收器残片扎进掌心的刺痛，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碎片表面的逆鳞纹路上晕开，那些纹路突然泛起暖金色的微光——是被净化的灵魂在回应他。
“这不对劲。”他喉结滚动，盯着那团不断翻涌的黑雾。
方才被光刃刺穿的“生物”伤口愈合时，流出的漆黑液体腐蚀地面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可现在的笑声里多了几分人类的情绪，像蛰伏多年的毒蛇终于吐信。
他想起三天前在第七星区回收的污染灵魂，那些濒死时的尖叫里都混着类似的沙哑尾音——原来从那时起，这东西就在往每个被污染的灵魂里埋种子。
“林宇！”甄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颤。
她的手腕上，仲裁者徽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银白纹路，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泛起冷光。
她闭着眼睛，指尖抵住太阳穴，睫毛剧烈颤动：“能量波动在坍缩，中心区域的暗物质浓度是母巢核心的三倍！”她猛地睁眼，瞳孔里映着徽记的光，“它在……凝聚实体。”
雷诺的巨斧“当”地砸在地上，斧面的电芒劈碎了一片飘近的黑雾。
这位前星际军团的首席战士额角青筋暴起，铠甲胸甲上还挂着之前战斗留下的焦痕：“上次遇到这种浓度的暗物质，还是在审判日星镇压暴走的机械神教。”他扯了扯颈间的圣银挂坠，那是他亡妻的遗物，“当时我们用了三枚反物质炸弹。”
玛雅的战术手套“咔”地扣紧，她的配枪是定制的等离子脉冲枪，此刻枪管正发出预热的嗡鸣。
这位反抗军首领向来冷峻的脸上浮起薄汗，她踢开脚边一块被腐蚀的碎石：“反物质炸弹？我们现在连能量块都剩半匣。”她抬眼看向林宇，目光像刀尖，“但如果是你的计划，我可以赌。”
露西的数据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情报专家此刻头发乱成鸟窝，她的手指在裂了缝的屏幕上翻飞，鼻尖沾着灰：“新的波动模式！”她猛地抬头，蓝眼睛亮得吓人，“和三个月前失踪的‘深渊号’科研舰最后传输的坐标频率吻合——他们当时在研究……”
“灵魂共生体。”林宇脱口而出。
他想起回收器碎片里那些混乱的记忆，有个戴眼镜的科研员在爆炸前拼命敲击键盘，屏幕上全是“暗物质寄生体”“多灵魂嵌套”的关键词。
他握紧残片，掌心的血渗进纹路，那些被净化的灵魂突然在他识海翻涌，像无数只手推着他往前——那是他们用最后的力量在提醒。
“它不是单独的个体。”林宇的声音突然稳了，像压舱石沉进海底，“母巢核心、被污染的灵魂、甚至我们净化过的能量流，都是它的载体。刚才摧毁母巢核心，反而让这些载体里的寄生体融合了。”他看向甄悦手腕的徽记，银白光芒已经蔓延到她肩头，“所以现在这个，是……”
“主脑。”甄悦的声音像冰锥扎进空气。
她的徽记突然烫得惊人，她咬着唇，指腹在纹路上一按，一道光刃从徽记里迸发，劈散了逼近玛雅的黑雾，“我能感觉到，所有暗物质波动都在往中心那个点汇聚——那里有个能量节点。”她转头看向林宇，目光灼灼，“如果能摧毁它，主脑就会失去所有载体的连接。”
“坐标。”雷诺的拇指按在斧柄的启动键上，电芒瞬间暴涨三寸，在他身周形成蓝色光罩。
玛雅已经半蹲着瞄准黑暗漩涡中心，脉冲枪的红点在黑雾里跳动：“我能覆盖500米内的移动目标，节点只要出现超过0.3秒——”
“我来定位。”露西的手指在数据板上划出残影，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全部规整成绿色坐标，“三秒后，节点会在漩涡中心偏左15度，高度20米处维持1.2秒。”她扯下脖子上的通讯器扔给林宇，“用这个同步坐标，我撑不住数据板太久了。”
林宇接过通讯器的瞬间，掌心的回收器残片突然发出灼痛。
他低头，看见那些逆鳞纹路正沿着他的手背往上爬，像金色的藤蔓，所过之处，被暗物质腐蚀的伤口正在愈合。
他突然明白过来——被净化的灵魂不只是给他力量，他们在用自己的能量为他重塑载体，对抗暗物质的侵蚀。
“听着。”他提高声音，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雷诺用电磁光罩干扰它的能量传输，玛雅锁定节点位置，甄悦用徽记的光刃撕开防御层，露西同步坐标。”他举起回收器残片，逆鳞纹路已经爬到他小臂，“我来——”
“用灵魂力量引爆节点。”甄悦替他说完。
她的徽记光芒已经笼罩全身，像穿了件银白战衣，“我看过你回收灵魂时的能量轨迹，逆鳞纹路是灵魂共鸣的媒介，你的血就是引信。”她冲他笑了笑，眼尾泛红，“这次换我给你打辅助。”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了个身。
黑雾里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比之前那具“生物”更庞大的阴影正在成型，林宇甚至能看见黑雾里伸出的爪尖，每根都有他半人高，爪尖滴落的黑液在地上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
“还有十秒。”露西的声音带着破音，数据板的蓝光开始闪烁，“自毁程序提前了，我只能——”
“足够。”林宇打断她。
他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脚底窜到天灵盖，那是被净化的灵魂在燃烧自己，为他注入最后的能量。
他看向雷诺，对方点头，巨斧抡起的瞬间，电磁光罩如蓝色浪潮席卷黑雾；玛雅的脉冲枪发出尖啸，三发等离子弹精准钉在黑雾中心；甄悦的光刃划破空气，在黑雾上撕开个缺口，露出里面跳动的紫色光团——那是能量节点！
“就是现在！”林宇暴喝一声。
他举起回收器残片，逆鳞纹路瞬间爬满整只手臂，掌心的血珠被金色光芒包裹着射向节点。
血珠触碰到光团的刹那，所有被净化的灵魂突然在虚空中显形，他们手拉手，组成一道金色锁链，将光团死死捆住。
“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林宇被气浪掀飞。
他撞在玛雅的战术盾上，耳边嗡鸣，却看见黑雾里的能量节点正在崩溃，紫色光团像被扎破的气球，碎成万千光点。
雷诺的电磁光罩被撕开半道口子，但成功截断了暗物质的传输；玛雅的脉冲枪冒着青烟，枪口还在发烫；甄悦的徽记光芒骤减，她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却在笑；露西的数据板冒出黑烟，她举着冒烟的屏幕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可就在这时，地面的震动突然加剧。
林宇撑起身子，看见黑暗漩涡深处，那团黑雾正在重新凝聚。
这次的阴影比之前大了三倍，轮廓隐约能看出是条巨蛇，蛇头上长着七颗狰狞的头颅，每颗头颅的眼睛都泛着幽绿的光——那是被污染的灵魂在其中挣扎。
“这不可能……”玛雅的声音发颤。
“它还有备用载体。”甄悦捂着胸口爬起来，徽记的光芒微弱得像将熄的烛火，“那些没被我们净化的……”
“在星环废墟里。”林宇突然想起三天前回收的最后一个灵魂，那个科研员在记忆里尖叫着“别去深渊层”，“深渊层的实验体！”
黑雾里传来七重叠加的笑声，每重声音都对应一颗蛇头。
最中间的头颅张开嘴，吐出的不是黑液，而是一团更浓的黑雾，里面裹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是那些未被净化的污染灵魂。
林宇感觉喉咙发紧。
他看向队友们：雷诺在重装斧刃，玛雅在换能量弹夹，甄悦在强行激活徽记，露西在重启数据板。
他们的脸都沾着血和灰，却都在笑。
“这次。”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逆鳞纹路还在他手臂上发光，“我们连备用载体一起拆了。”
黑暗漩涡中，七头巨蛇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它的尾巴重重砸在地上，震得众人踉跄。
林宇握紧回收器残片，感觉到灵魂深处的火焰烧得更旺——这次，他不会再给它任何机会。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黑雾最深处，七头巨蛇的瞳孔里，七簇幽绿光芒同时缩成针尖。
它能感觉到，那个拿着残片的人类身上，有某种比暗物质更古老、更纯粹的力量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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