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千吻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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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在岩浆湖边缘,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沸腾的金红中破碎重组。巨茧每搏动一次,那些随岩浆翻涌的星锁残片就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像极了薇拉从前挂在古董店门前的琉璃星坠。

指尖下的茧壳突然变得透明,少女蜷缩的脊背泛起珍珠色的光晕。当我的血顺着星纹裂隙渗入茧内时,她尾椎骨处浮现出熟悉的伤痕——那是十二岁那年,她替我挡下失控的魔导傀儡时留下的齿形疤。

薇拉...喉间的哽咽让这个名字破碎成星屑,你食言了。

茧内的人影突然抽搐,岩浆湖掀起滔天巨浪。暗影骑士们的惊呼声中,我看见她脚踝浮现出机械锁链的烙印——和夜歌公爵身上的一模一样。星穹之眼刺痛着提醒我,这或许是议会最后的陷阱。

但我仍义无反顾地割开手腕,任星裔之血浸透茧壳。当血液凝成古老契约阵的瞬间,十七岁那年的雨夜记忆突然清晰:她浑身湿透地撞进我的阁楼,怀里揣着被议会通缉的星轨图,却谎称是来避雨的流浪猫叼走了我家炸鱼。

你总是这样...我抵着发烫的茧壳低笑,泪水在高温中蒸腾成雾,把真心话藏在最拙劣的谎言里。

茧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的声响。在某个心跳漏拍的刹那,一只苍白的手穿透茧壁,准确扣住我血迹斑斑的腕骨。熟悉的冰凉触感激得我浑身战栗,那只手的小指缺了半片指甲——正是她当年为修改我的入学体检报告,被碎纸机绞伤的。

松...手...沙哑的喘息贴着茧壳传来,是...寄生体

岩浆突然凝固成黑曜石,议会残党的全息投影从四面八方浮现。我抱紧剧烈震颤的巨茧,看清她脖颈处蠕动的机械触须——它们正沿着脊椎向大脑爬行。

你以为我们真会留给你重逢的戏码?首脑的合成音带着恶毒的愉悦,这具身体不过是培养皿,用来孵化最后的噬星者...

星穹之眼突然自主发动,我的视野被切割成两半:左眼看见薇拉在茧内无声尖叫的灵魂,右眼看见议会地堡里数千个连接她神经的克隆舱。剧痛中我突然理解了她最后留言的真意——那些草莓蛋糕里的星标,不仅是定位器,更是反向入侵的病毒载体。

大小姐七年前就开始布局。暗影术士突然将剑刺入自己心脏,血祭启动古老的星阵,她说当双星重燃时,要送您一份迟到的成年礼。

整个岩浆湖开始倒流,星锁残片在空中拼成母亲的脸。在时空凝滞的刹那,我吻上薇拉穿透茧壁的指尖,任星裔王族的血脉与暗影禁术彻底融合。她脚踝的机械锁链应声崩断,那些寄生触须在尖叫中化作灰烬。

当茧壳终于碎裂时,坠落的不是星辰,而是七年来所有被割裂的时光。浑身缠绕星纹的少女跌进我怀里,后颈的暗影族徽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与我同源的星穹印记。

生日...快乐...她龟裂的唇渗出蓝色血丝,手指却精准点在我胸口的旧伤——那是被星锁贯穿的位置,草莓味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地底传来,议会首脑的尖叫戛然而止。在崩塌的穹顶下,我抱起轻如星尘的薇拉,发现她脊背浮现出母亲的手写星文——那是二十年前星舰爆炸前,真正的星裔女王留给世界的最后诅咒:

愿所有以爱为名的谎言,终成刺破永夜的光刃。

她在我怀里睁开翡翠色的瞳孔,倒映出十二座正在自我分解的浮空城。当第一缕真实的星光穿透尘雾时,我终于看清那些所谓噬星者核心里闪烁的东西——是无数个薇拉在不同时空里,为我修改命运轨迹时落下的星泪。

我抱紧薇拉跌坐在星骸堆里,她的呼吸轻得像撕碎的云絮。议会大厦坍塌的尘暴在天际翻涌,却盖不住她指腹摩挲我掌纹时的触感——十六岁维修星轨仪留下的烫伤,此刻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锚点。

疼吗?她指尖停在我颈侧跳动的星纹上,那里还残留着噬星者触须的黏液,那天在钟楼...

我猛地攥住她冰凉的手,钟楼雨夜的记忆如利刃破胸。十八岁生日的暴雨里,我蜷缩在齿轮舱中高烧呓语,是她盗取暗影圣泉替我降温,被反噬的星纹灼穿了左手手套。

你偷换的药瓶...我把她渗血的掌心贴在脸颊,教务处说会致幻的禁药,其实是议会研发的记忆清洗剂对不对?

她的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翡翠色瞳孔开始泛起浑浊的灰:父亲书房第三格...密码是...

是我们初遇的日子。我截断她的话,星穹之眼突然灼烧视网膜——在时空夹缝中,七岁的薇拉正踮脚将星标零件塞进流浪儿雷恩的破口袋,议会监视器的红光扫过她颤抖的小腿。

岩浆湖的余温突然暴涨,怀中的躯体开始晶化。我发疯似的撕开衣襟,将星穹之眼按进心口。血肉融合的剧痛中,二十年来所有被篡改的时光倾巢而出:

十岁那年走失在星舰坟场,是十三岁的薇拉用暗影瞬移术送我回家,代价是左腿永久的星灼瘢痕;十五岁魔导实验爆炸,她在医疗部外伪造事故记录,替我承受议会七日的拷问;还有三天前的黎明,她将真身封入茧壳前,用星辉在我枕边写下七十二遍要活下去。

骗子...我咬破舌尖将血渡入她龟裂的唇,说好要教我跳成年礼的星环舞...

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晶化的手指抠进我肩胛。在时空重叠的幻象里,我看见议会地堡深处数千个茧壳同时破裂,每个克隆体的脊椎都嵌着星锁残片——它们正通过量子纠缠,啃食薇拉最后的灵魂碎屑。

暗影骑士们的结界开始崩裂,天际浮现出倒悬的审判庭。首脑的投影从血月中渗出,机械触须穿透云层:星穹之眼不过是培养皿,你怀里的才是终极噬星者...

怀中的躯体突然剧烈抽搐,薇拉脊背爆出十二根星锁,精准刺入我的星纹。剧痛中我反而笑出声,任由锁链将我们绞成双生茧——就像她七岁那年送我的并蒂星标,在议会的监视器下藏了整晚。

检测到宿主融合!机械音染上恐慌,立即终止...

太迟了。

当我们的血在茧内汇成星图,母亲最后的记忆终于完整:星裔女王剖心时,用星穹之眼将真正的王族秘典刻入夜歌家族血脉。议会屠戮的从来不是星裔,而是所有知晓爱能重启星轨真相的暗影族。

薇拉的眼泪突然有了温度,她残缺的右手抚上我晶化的左脸:雷恩...看...

茧壳外的世界正在坍缩成星沙,议会大厦的残骸中升起真正的星穹王座。那些被称作噬星者核心的造物,此刻正化作星桥连接十二浮空城——它们本就是母亲为流亡者建造的方舟。

大小姐的体温在回升!暗影术士的惊呼带着哭腔,星锁...星锁在逆转!

我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她发间的星尘重新泛起银蓝。当第一缕不掺血腥的晨光穿透茧壳时,我终于看清她藏在领口内的刺青——用星裔语刻写的永昼,正好补全我心口缺失的誓约。

生日礼物...她沾血的唇贴上我颤抖的眼睑,喜欢吗?

废墟尽头传来古老的钟鸣,十二浮空城拼接成巨大的星环。当我们交握的掌纹亮起契约阵,议会首脑的惨叫中,那些吞噬了无数暗影族人的噬星者核心,正绽放出救赎的星蕊。

在时空尽头的寂静里,我数清了薇拉睫毛上凝结的星屑——正好是这些年她偷偷望向我的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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