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山玉柱峰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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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不凡道:“怎么师娘还有娘家的吗?”在他小小的心中,玉虚剑派中人都是神仙一样,哪有什么世俗牵挂啊。

谢必司啐道:“当然有了,师娘也是人。不过师父说师娘回娘家,倒不是说真的娘家,而是说她回本门玉仙峰白冰妍师叔那里去了。”

王不凡讶异道:“为什么呢?”

谢必司压低声音,道:“师娘年轻时本是出身于玉仙峰一脉,与玉仙峰长老白冰妍师叔是师姐妹,感情是极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师娘她花一般的人儿,居然嫁给了师父,听说那时候玉虚剑派各位男师叔师伯们很多人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至今还是一个迷……”

“啪!”一根筷子打在了谢必司的额头上,力道不轻,红了一片。两人吓了一跳,却见是易云泽一脸怒容,手中筷子少了一根。谢必司转头对王不凡吐了吐舌头,两人不敢再说,低头拼命吃饭。

这时,赵大明对易云泽道:“师父,这次掌门真人召集七脉聚会,怎么只有白冰妍师叔没有来?”

易云泽哼了一声,拿起另一双筷子,道:“还不是那个老道姑装病,派人对掌门师兄说什么头疼发热来不了了,掌门师兄也是的,居然也就信了。哼,今天要是她也来了,我就算抢不到好的,也不一定摊下……”

座下的四弟子吴大伟干咳两声,悄声道:“师父,白冰妍师叔那一脉是从不收男弟子的。”

易云泽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道:“还有你们的师娘,一听说白冰妍有什么毛病,立刻便带了雪莹过去看她,搞得像是天塌了一般,真是的。”

众弟子对看一眼,都面有喜色,赵大明迟疑了一下,才试探地问道:“师父,那不知师娘在白冰妍师叔那儿会待多少时日啊?”

易云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多少时日,今晚上去,今晚就回。”

“唉!”众弟子叹声四起,个个面有失望之色。易云泽看来看去,哼了一声,对赵大明道:“今天师娘又指导你们修行了?”

赵大明还未说话,老二何大海已然抢道:“师父莫要问他,大师兄今日临阵脱逃,好不要脸。”

赵大明假装发怒道:“胡说,我乃奉师命帮小师弟……”

还没说完众人嘘声马上就四起了。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众人走后,王不凡本欲留下来帮谢必司洗碗,谢必司却笑道:“小师弟,多谢你了,不过这里的事我做就可以了。你打赌赢了我,放心,明天我就帮你砍树去。”

王不凡颇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赵大明的声音道:“老六,你别帮他。”话音刚落,便见赵大明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王不凡道,“小师弟,来,我带你到你房间去。”

王不凡点了点头,谢必司却在一旁道:“大师兄,你说什么?”

赵大明道:“小师弟刚刚入门,正要好好的打基础,还不到能偷懒的时候。”

谢必司抓了抓头,道:“说得也是,这样吧,小师弟,这次就当我欠你一次,日后你有什么事叫我代劳,开口就是,好不好?”

王不凡道:“六师兄,要不我们算了,反正这是就想开个玩笑而已啦……”

谢必司脸色一肃,大义凛然道:“什么话,我岂是那种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人,答应了你自然便是要做到,不然落下话柄,白白被诸位师兄耻笑。”

王不凡只能点了点头,不过心里还是不明白这与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有什么干系。

赵大明拉起王不凡的手,道:“小师弟,来,我带你到你的新房间去。”

两人走出厨房,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挂在东天。他们走过守静堂口,王不凡向里看去,只见灯火全熄,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洒在堂前,颇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又走了片刻,他们回到了众弟子住的那个回廊,赵大明将他带到了右首最后边的一间屋子,道:“小师弟,白天你醒来时的那间屋子是我住的,其他各位师弟都依次而居,都在右侧,左边那七间房没人住的。”顿了一下,他看着王不凡道,“小师弟你一个人住,怕不怕呀?”

王不凡摇了摇头。

赵大明微笑道:“这就是了,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孤单呢!来,进去吧。”说着带着王不凡走了进去。

王不凡看着这个陌生但以后将要长久相伴的地方,一座小院落,左边一棵青松,右边五六根修竹,有两三人高。院中小卵石铺砌成小径,两旁都是草坪,夜风吹来,树叶竹枝轻轻摇动,一阵青草幽香传来,很是清静。

赵大明打开房门,进去点上了灯,道:“小师弟,进来吧。”

王不凡走了进去,只见屋中摆设一如赵大明房里一样简单朴素,桌椅床铺,旁的也没什么了。

赵大明说道:“今天我已把这里打扫了一下,你就暂时住下吧。山上清苦,你年纪又小,或许会感觉孤单,但我们学道之人,本就要忍受各种磨砺,往后生活起居之事,你都要自己做了。”

王不凡道:“知道了,大师兄。”

赵大明点了点头,又向左右看了看,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累了一天,也早点儿休息吧。”

王不凡应了一声,送大师兄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道:“大师兄,怎么现在刚刚入黑,诸位师兄都没出来走动一下啊?”

赵大明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在这玉柱峰上学道几十年了,平日里难得外出,这玉柱峰早就逛得烂熟,所以都懒得走动,像老四爱写书画画,老二爱哼小曲,勤奋些的如老三便在屋里修行,一般都不出来的。”

王不凡这才明白过来,赵大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叮嘱了两句,转身走了。

王不凡回到屋中,关上房门,刹那间顿觉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儿人声。他默默地走到桌前,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无事可做,便吹灭了灯火,脱下外衣,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啊!”

黑暗中,王不凡一声低喊,带着几分恐惧之意,从床上翻身坐起,喘息不止。刚才他又梦见回到小河村中,又见到爹娘,见到了各位孩童玩伴,还有其他的叔伯大婶,其乐融融。可是突然之间,他们都变成了死尸,血流成河,恐怖至极。他全身战抖,便这般惊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眼睛也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只见窗扉微斜,有一束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洒在青砖地面上,如霜雪一般。

王不凡顿时没了睡意,坐起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四周寂静无声,不知名处隐隐有虫鸣声传来,一声、两声,低低切切。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身上。

他仰首看天,只见夜空里一轮明月升到中天,皎洁明亮,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芒。

“不知力豪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睡不着呢?”他低低地念了一句,叹了口气,便要转身进房,忽地胸口一松,一物从贴身小衣中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王不凡吓了一跳,俯身拾起,却是那颗红的发紫、但是又暗淡无光的圆珠,珠子的中间有一个细孔,看来是当日智贤为穿在翡翠念珠上而开的。这些天来他遭逢大变,早已忘了此物,现在才想起智贤当时交代要把此珠丢掉。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间一苦,他爹娘没留什么给他,智贤与他缘浅,但一夜相聚,却也与亲人一般,而这颗难看的珠子,便是智贤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王不凡抬起手,把这珠子举到半空,对着月光,衬着月华清辉,只见这珠子颜色居然变浅了些,化作深红色,呈半透明状,隐约看见里边有一股淡淡青色气体旋转不停,似有灵性一般,欲破壳而出。只是他每次接近珠子表面,该处都会亮起一个小小的“卍”字符文,将青色气体挡了回去。

王不凡看了半天,心中不觉倒有几分喜爱,又念及这是智贤唯一留念的东西,心里便实在是舍不得丢掉。想了一会,便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红绳,那是他爹娘给他系上保佑长命平安的。一般人家都会挂些金牌、银锁,但他家里贫苦,只得以一条红绳代替。

当下他用红绳将这珠子穿上绑好,挂在胸前贴肉处,不觉冰凉,倒还有些温暖之意。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然后转身走回房间,又去睡了。

他在玉虚剑派玉柱峰上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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