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老头离奇死亡,以及那张诡异冥钞的化验结果出来后,一连几天,表面上风平浪静。陈厌依旧每天开门营业,迎来送往,处理着生老病死的寻常事。沈鱼那边似乎也没有新的进展,王老头的案子暂时被定性为猝死,只是那几道棺材抓痕和冥钞的存在,像一根刺,梗在相关人员的心头。
但陈厌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既然能送出第一张催命冥钞,就绝不可能就此收手。他每天都会检查店门口和收银台,提防着任何异常。奇门遁甲推演出的“西南方”、“死门”、“白虎”等信息,也时常在他脑海中盘旋,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
这天傍晚,陈厌刚送走一位前来咨询墓地事宜的顾客,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打烊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门口的地面上,似乎多了一样东西。
他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
那是一张被随意丢弃在门垫旁的…冥钞!
和几天前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陈年竹浆纸质地,同样带着微腥的油墨味,同样在角落里用暗红色的颜料写着一行小字!
陈厌甚至不用捡起来细看,他那变得异常敏锐的阴阳眼已经捕捉到了冥钞上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恶意和死气!
他缓缓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张冥钞,目光落在角落的红字上:
“李秀莲,女,七十二岁,城西柳树巷九号。死期:明日丑时。”
李秀莲…李婆!
陈厌的呼吸猛地一滞!
李婆是城西棚户区的一名独居老人,无儿无女,靠捡些废品和社区补贴过活。陈厌以前因为工作关系,去柳树巷处理过几次白事,对这位老人有点印象,瘦瘦小小,人很和善,就是性子有些孤僻。
第二张冥钞,果然来了!
而且,这次预告的死亡时间是“明日丑时”——也就是明天凌晨一点到三点!
陈厌捏着冥钞的手指微微颤抖,一股寒意伴随着愤怒涌上心头。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杂碎,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专挑这些孤苦无依的老人下手?
他立刻拿出手机,想要报警。但号码拨到一半,他又犹豫了。
报警?怎么说?告诉警察他收到一张预告杀人的冥钞?上次王老头的案子,警方最终不还是以猝死定论了吗?就算沈鱼对棺材抓痕和冥钞成分有所怀疑,但在没有更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不可能仅凭一张冥钞就采取行动。
更何况,这次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地点是治安相对混乱的棚户区…就算警方真的出警,又能做什么?挨家挨户保护?还是守在李婆家门口?面对那种诡异的、甚至能提前留下厌胜物的手段,普通警力恐怕起不到太大作用。
陈厌颓然地放下手机,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不是救世主,只是一家殡葬店的小老板。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些邪门歪道,又怎么去保护别人?
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老人,因为一张来路不明的冥钞而丧命,他又实在做不到。
他将这张冥钞小心收好,决定明天一早,还是要去柳树巷那边看看情况,至少,要亲眼确认一下…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二天一大早,陈厌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一个急促的电话叫到了城西柳树巷。
不是去确认李婆是否还活着,而是直接去…收尸。
李婆死了。
就在昨天夜里。
当陈厌赶到柳树巷九号那间低矮破旧的小平房时,现场已经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沈鱼带着她的团队,脸色凝重地在里面勘查。
和王老头家不同,这次李婆家门口围观的邻居明显少了很多,而且一个个脸色发白,眼神躲闪,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陈厌挤进去,一眼就看到李婆躺在屋内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眼睛紧闭,脸上没有任何伤痕,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安详?
但这安详,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回事?”陈厌走到正在向邻居问话的沈鱼旁边,低声问道。
沈鱼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具体情况还在调查。邻居们说,昨天半夜,大概一点多钟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嗯,”沈鱼示意旁边一位正在做笔录的年轻警员,“你跟陈老板说说。”
那年轻警员咽了口唾沫,显然也心有余悸:“几位住在附近的居民都证实,昨天半夜一点到三点之间,李婆家门外传来了…传来了非常凄厉、吓人的哭丧声,就像…就像以前那种专门的哭丧人发出的声音,但更瘆人,听得人心里发毛。”
“哭丧声?”陈厌心中一动,这倒是有点邪门。
“不止哭丧声,”警员脸色更白了,“他们还听到了沉重的拍门声,‘砰、砰、砰’,很有规律,就像有人在用力砸门。声音很大,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但是…但是没人敢开门出来看。”
棚户区房子隔音差,加上深夜寂静,那声音想必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可以想象,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听到门外传来如此恐怖的哭丧和拍门声,是何等的惊悚。
“我们调取了附近唯一一个私人安装的监控,”沈鱼接过话头,语气沉重,“角度不太好,只拍到李婆家门口有道模糊的黑影在晃动,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现场…我们在李婆家的大门上,发现了几个清晰的、深陷的拍击凹痕。”
她顿了顿,看向陈厌:“法医初步检查,李婆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她的死状…很安详,就像在睡梦中自然死亡一样。”
睡梦中自然死亡?陈厌绝不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开启阴阳眼,看向屋内。
这一次,他看到的画面比上次在王老头家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
他看到李婆并非躺在地上,而是蜷缩在床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她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只有无尽的惊骇和绝望。
而她的耳边,或者说,是直接作用于她灵魂深处的,是那无孔不入、凄厉怨毒的哭丧声!那声音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力量,不断冲击着老人的精神防线,让她本就衰弱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没有挣扎,没有外伤,只是在纯粹的、源自听觉的恐怖中,被活活“吓”死了!
陈厌猛地闭上眼睛,强行中断了阴阳眼的连接,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这能力…看得越清楚,反噬似乎也越重。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诅咒或邪术了,这简直是…用声音杀人!而且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攻击!
他走到李婆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感知着现场残留的气场。
非常明显的水煞!
那凄厉的哭丧声,五行属水,且是阴寒之水,带着强烈的怨念和负面能量。而那沉重的拍门声,虽然听起来像是撞击,但陈厌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阴冷迟滞之力,更像是某种阴土之力的变种,同样具有极强的侵蚀性。
他记得李婆的面相,颧骨尖耸,额头饱满,是典型的火型面相,性格应该也是偏急躁、刚强的。
阴水克阳火,阴土泄阳火!
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李婆命格精心布置的五行杀局!利用至阴至寒的声音和力量,强行冲克她本命的火气,最终导致魂飞魄散,油尽灯枯!
“是声煞索命。”陈厌缓缓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沈鱼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话,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声煞索命?什么意思?”
“一种利用特殊声音或频率,结合五行相克原理,破坏生人气场,甚至直接震散魂魄的邪术。”陈厌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李婆命属火,而昨晚那哭丧声属阴水,拍门声带阴土,水土克火,强行冲克之下,老人身体本就虚弱,自然承受不住。”
沈鱼皱紧了眉头,陈厌的这番“五行理论”听起来玄之又玄,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但结合现场的诡异情况——安详的死状、门上的拍痕、邻居听到的恐怖声音,似乎…又隐隐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理”。
“技术科!”沈鱼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对着对讲机喊道,“现场有没有采集到什么异常的声波或者频率?”
对讲机里传来技术警员的声音:“报告沈队,我们确实在室内采集到了一些残留的异常低频声波,频率非常低,人耳几乎无法直接听到,但仪器检测到了。具体性质还在分析。”
低频声波?沈鱼眼神一闪。这倒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次声波确实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甚至引发恐惧、幻觉。难道…所谓的“声煞”,其实是有人利用了某种次声波武器?
“还有,”沈鱼继续问道,“邻居提到的哭丧声,有没有进行声纹比对?”
“正在进行,”技术警员回答,“我们提取了邻居描述中印象最深刻的几段哭声特征,正在与数据库里的已知声纹进行比对…等等…沈队,比对结果出来了!”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结巴和难以置信:“初步…初步比对结果显示,相似度最高的声纹,指向…指向几十年前本地一个非常有名的女哭丧人,叫…叫‘哀三娘’!”
“哀三娘?”沈鱼愣住了,“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死了至少有三四十年了吧!”
“是的,档案记录显示,哀三娘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技术警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个死了四十年的人,她的哭丧声,却在昨晚清晰地出现在李婆的门外,甚至被仪器捕捉到了声纹特征?
沈鱼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科学?次声波?
这一次,似乎连科学也无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事实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陈厌,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是一种了然和凝重。
难道…真的是鬼魂作祟?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