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班里算胖的,运动会的时候班主任给我报了铁饼和铁球两个项目,我应该拿了两个倒数第一。
铁饼是在小场地比的,他们都不知道结果,有个同学问我:“不会又是倒数第一吧?”
为什么要对我抱有希望呢?真是的。
我从不是让人放心的学生,班主任经常找我,说我这个成绩六中都不一定考上,要我更加认真一些。
我就在这些劝告中惶惶不可终日。我没有自信,不过略略开朗了一些,最起码我不再执着于同学录上一个留言都没能写上。
地理生物会考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中考那几天却是一派晴朗的好天气。我觉得前二十年最幸运的便是中考这一战。在我对自己不抱任何期望的时候,点开成绩单的那瞬间,赫然出现的那么多A档的分数让我不得不怀疑看错了。手指的颤抖没有平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调整,我迅速退出,又重新登录。
凝视了足足有一分钟,我把成绩复制下来,关掉了界面。
父母问起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后,我佯装波澜不惊地说了分数。分数线也下来了,我可以考上一中。
母亲终于不再说我天天玩,她喜气洋洋地跟别人讨论我考上了一中,说我终于知道好好学习。
回想一下,那个夏天竟然没有可回首的记忆,无非是无止境的抱怨与唠叨,忘了也属正常。
如果我没考上一中会怎么样呢?想不出来,我想象力一直不好。
初一时候发的那个本子,我已经记了好几篇周记,有一篇是我从隔壁的隔壁村走回家的时候写的。
老王买了辆新车,有段时间为了早点送我们回家,他先把我们从学校拉到那个村,再回去接第二批,让别村的司机开旧车送我们回家。
换车也不一定有座位,我趁着大家排队上车的时间跑到旁边的路上藏起来,等车开走再找条小路往村子走,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我没跟着校车回村了。
夏天五点的天色依旧明亮,就算走两个小时回家也不会天黑。等我走到村里的桥边时,太阳有了颓势,我经常看到这样的景象。
我或坐或站在校车上,习惯性看向窗外,因路途颠簸的车窗震动声响在耳侧,还依旧悬着的太阳光芒耀眼,映亮了宽阔的河面。
回到家的时候,父母什么也没说。
果然是一点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担心。
小学考完试,我把所有东西都装进那个五块钱的书包,跟在几个孩子后面往回走,正午的太阳挂在头顶。走到家的时候,家里的旧风扇嘎吱作响,屋里的暑气丝毫不见消散。初中的时候也是,天空下着雨,我拖着一雨淋袋子的书回家,甚至都没有人往门外看一眼。
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舍得扔,宁愿负重前行,也不把过期的东西处理掉,是因为不舍得吗?当然不是,是因为不敢,那又为什么不敢呢?
我也在想,我写这些过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吗?当然不是。如果只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一个故事,那我宁愿从来都没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