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瑜看向玄清，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然后才说：“玉瑶师叔的话那么难懂，我又不知道。我资质再好，还能比得过揠广师兄吗？掌门你是敷衍我的吧。”凤瑜自信是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比拟唐肃、顾宣、韦川等还可以，至于揠广等元婴境界的师兄师姐，自愧不如。
“若只修一道，你的成就应该能比我高。只是有些概念还没有接触，差点历练而已。”
“我？”凤瑜没有想过有如此高的评价，感觉不到真实。
“女帝和玉瑶也是那么认为的，只是你考虑太多而已。”
“那天道有缺是什么情况？为何需要补吗？”凤瑜转移话题，感觉墨阳在忽悠自己。
“所为天道，实则人心。昔日圣人悟道，有感世人疾苦，飞升羽化，融入自然，修改法则，补全天道。然则天道越补越缺，使得麻烦更加多，悲哀更甚。”
“世人追求仙道，难道都是假的？”
“不错，观念才是一切的开端。我师父羽化之时，得知此事，但不敢随意修改天道，身陨当时。所以我需要韶卿道魔邪三修，证道大乘，羽化登仙，重置以往的改变。”
玄清问：“掌门，若是你被人操控一生，又是什么感受？”
“你能接受灵气有缺，功法有缺，感情有缺，为何不能接受人生有缺？福祸相依，得失同在，道理你早就知道，亲身经历，怎么反而不如凡人？你看凤仙王朝，哪个人不在掌握当中，他们要么麻木应对，要么一笑而过。放眼天下，谁人又能脱离天地的规则，何尝不是受制于人？免去形式，看看本质，哪里不同了？”
“啊，私爱终不可避免，是弟子执着了。”
“你的心境远胜他人，若师兄知晓你的存在，或许就不会一心求死。不过，你在我的庇护下，几次仍差点死亡，这个世道，并不适合你。”
“若是没有起伏，也不是完美。越是追求完美，越是残缺。”
“不错，你资质也很好，稍微点化，就能明白。”
凤瑜说：“掌门，能帮我一个忙吗？”
墨阳说：“女帝把你当成继承人，不必离开。”
“你是跟她说好的吧，我在皇城如同坐牢，打死也不回去了。我是九神峰弟子，掌门不会如此无情吧。”虽然怪墨阳算计玄清，但道义仍在，并非没有选择。
“女帝打算传功给你，只是你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若是突破元婴，现在你都可以准备参悟大乘了。”
“呵，我不信。难怪老唐喜欢坑人，都是跟掌门学的。”
“凤瑜，道理要自己悟，世道有自己的规矩，强者也有私心，你逃避不了的，不如正面迎接挑战。若不想在他人的掌控之下，就早日证道大乘。”
“知道了，反正你也不是女帝的对手。”激将法，大能最看重面子。
“凤瑜，放开眼界，你也可以借力天地，人体有限，灵气有尽。”
听了此话，凤瑜才明白自己见识短浅，执着于功法，脱离天地，人力有限。凤瑜还是不愿意回去，说：“皇城纷争，真不想被卷入无畏麻烦中。人心丑陋，我迟早被污染，要是……”
“不久人族有大难，他们无暇争斗。”
“啊？什么事？能告诉我们吗？”
“妖族入侵，天灾频发，郯国异变，将会成为日常。”
“那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就活不下去。”
“掌门，这是修道之人能说的话吗？”
“魔门教义，也是道义之一。爱人若是有偏，终有不爱的时候。”
“好吧，我回去就是了。”
墨阳问：“玄清，你可还有疑惑？”
玄清问：“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不知，大概是重复以往的故事。”
“弟子没有了。”
墨阳从玄清神识当中取出文德剑，说：“大概十年时间，异变就会开始，生死各安天命。”
凤瑜问：“掌门就是用这剑操控师兄的吧。”
“这是我师兄炼制的剑，需要它才能解开封印。放在玄清神识当中，不是我的本意，大概是玉瑶对玄清的偏爱。此剑在玄清神识当中，可以驱散五谷之气，但也限制了成长。”
墨阳在凤瑜额头点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剑意直冲云霄，说：“本来我答应女帝收你为徒，但当时事情太多，无暇分身，委托玉瑶，你又不愿。这是《太虚剑意》，我师父所创，我补全了部分，算是给你的补偿吧。”
凤瑜震惊，感觉自己随时可以飞升一般，剑意收敛，融入自身剑道当中。凤瑜说：“掌门是不是也该给玄清一点补偿呢？”
“他得到的比你想象的都要多。”
墨阳走后，玄清到山顶推演功法，没了文德剑，觉得重新修炼较好，准备再次散功。如今体内还有灵气，干脆消耗殆尽。运转《天阶寒流》，以筑基之境，功法不足一周，就把灵气消耗尽了。然而，寒流却没有散去，而是主动吸纳天地，补全所缺。寒流凝聚，形成环流，久久不能散去。就在这一瞬间，玄清明白“完美必有缺”的应用，借力天地，除了知晓运转规则，还可以留有空隙，让灵气自动补充。
玄清再次修炼灵气，每次保留一点，让功法和身体自动补充，不到十天，就恢复了金丹之境。寒流消失了，玄清再次尝试，没有完全运转功法，果然再次形成漩涡，久久不散。再来一次，却很快消失，灵气消耗很多。玄清疑惑，难道只能一圈吗？
凤瑜以剑道突破元婴，也借力天地，化婴塑灵，然而修为很快又跌落，只能短暂维持。境界跌落，却不损元神，显然这股力量是身外之物，只需要慢慢参悟，突破元婴，只需一念之间。
玄清把自己的感悟告诉凤瑜，共同参悟。凤瑜说：“有没有可能第二次是第一次的残缺呢？这样每次运转的功法越少，威力越大。”
玄清立刻尝试，几次下来，知晓分寸，一连推演，三层寒流覆盖，附近灵气尽数吸收，凤瑜也支撑不出，需要法宝才能免受伤害。虽然没有理解《天阶寒流》第三层的意思，但开拓了新的功法，威力更加可怕。按推演情况，大概五层就能制约玄虚境，六层能往后，估计灵气汇聚过多，反而不能操控。玄清想停下来，却发现不受自己控制，虽然不会伤及自身，却使方圆数十里都在寒流覆盖之下。玄清只好完整施展一圈，完善的漩涡迸发强大的力量，一瞬间，把此山磨成黄沙。山下的土地，浮起冰霜，万物寂灭，生机消亡。
凤瑜大惊：“这什么功法，如此厉害。”
玄清说：“天地之力，真是可怕。人还是太渺小了。”人若是强大，则人数必然稀少，文化传承就显得不重要了。
“师兄，你能传给我吗？”
“当然，不过修炼起来有些麻烦，你最好找到适合的地方。”玄清以神识把《冰霜寒气》，《天阶寒流》传给凤瑜。
凤瑜把《玄阙北径道》，《蒙谷太阴经》两部皇族秘法传给玄清。两人吸纳地面部分灵气，尽量让土地恢复本来面目。缓解了大部分的地域，两人放下修炼，去附近城镇游玩。
玄清见此地民众的生活，感叹道：“这个王朝如此腐朽，却残而不倒，就是修士对凡人的压制太强。若是在上古之时，民心怨念能改变天时，杀伐罪孽则业力缠身。无需皇权律令，道义自成。可惜，如掌门所说，圣人补全规则，越补越缺，反而重了身体，劳了心神。”
凤瑜说：“凡人脑子不好，眼前只有蝇头小利，就算是圣人降世，也只在乎有没有惠及自己，要的是钱财地位，无功受禄。我认为是人本身就不行，不能怪圣人教化。”
王朝弊端，世人皆知，但要更改，却没几人愿意。为何如此？害怕变化，未来不在掌握。人是一体，每一块都重要，若是一定要牺牲部分，那必然是为主体考虑，性命优先。但王朝不同，王朝灭亡，贵族仍在。文学经典，武艺技术，垄断一门，百世富贵。黄金白银，时代货币，百年积蓄，仍旧保留。土地兼并，天灾人祸，责之无情，任之无奈。上有所好，下有所投，利益动人心，义士死街头。圣人可以看透当世，又岂知未来？解决当时的问题，一切兴兴向荣。人命短暂，律令不能因时而变。守陈规，换人物，如何长久？事物变化，概念变迁，文字旧意，已非原来面目。拥有了就不想失去，没有的就想得到。然则，变化太快则动心，变化太缓则麻木。用度难控，所以形式再好，也不过一时。人心不变，终有纰漏。人起于黄土，应于天时，自然变迁，感于人心，规则错位，显于道义。名实不辨，标准不一，利益为上，律令无情，执法无度，位阶隔开，乾坤分化，万物定形。
“若本性不行，那就无药可救了。不过一步步走到今日，也非本意。活着就很难了，何来时间思考是非对错。所知甚少，欲证无门，万般思绪，空梦一场。”
“玄清，你没事吧，整天感慨他人遭遇。”
“额，应该是跟随玉瑶师叔留下的习惯。”
“你跟小师叔多久了？怎么成了习惯？”
“大概二十年，我学了很多东西。”
“哦，传你神功秘法了？”
“不是，是人间道理，名实思辨之类的，还有一些技艺，如观星辨位，测地量山。”
“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不然，道理相容相通，参悟什么都一样。”
“是是，师兄厉害。难怪掌门说的道理一瞬间都明白了。”
“道理明白，心境才能通透。”
“你没什么追求吗？”
“想知晓世间道理，眼前疑惑。”
“知道越多，烦恼也多，不如全心修炼，凛然万物之上。”
“但手段也会变多。唐肃师兄知晓各种功法，才能在宗门危难之际想到对策，他指挥应对妖兽，能迅速找到弱点，不像我们，只靠蛮力。”
“也对，修炼功法越多越厉害。不过你学的东西应用在功法当中，还需要一番曲折。”
“就当是打法时间了。例如参悟《玄经》对阵法提升就很大。”
“《玄经》有什么好参悟的，一堆废话，除了远古的故事有几分意思，其他道理都太笼统了。”
“师妹参悟了多少？”
“七八成吧，觉得没意思就没有再看了。”
玄清时常请教师父、玉瑶师叔，到现在才参悟了小部分，听到凤瑜的话，惊叹道：“师妹果然天资过人，若非同门，我也想拜师。”
“你别学掌门忽悠我。对了，你体内生机为何如此强盛？”凤瑜见到玄清之时就感受到了，以为是散功时灵气带走的生机，现在恢复修为，其生机仍旧强盛。
玄清以寒流封住表面，抑制生机散发，说：“应该是百花丹残留的药效。”
“你还有吗？我一直想要，韶卿师姐给了我一颗，但给萱姨了。”
“这都二十多年了，我也没有。”
“啊？丹药能维持那么长时间？你骗我的吧。”
“吴师兄说此丹药是接近完美，所以药力强一点，不过……”维持那么久，玄清也觉得不可能，别说现实，传说都没有那么厉害的丹药，“应该有其他原因。”
“接近完美？难道丹药有缺，自然补充？”
“应该不是，我还得到师娘的精血，可能两者融合，才能维持那么久。”
“哇，什么好……嗯……福祸相依吧。”凤瑜本想说好事，但可能又在安排当中，于是以玩笑转移话题，“我要是吃下你的精血，是否也有这个效果，来，让我吃一口。”
“炼制人丹或许可以，直接吃应该没什么用。”
“我又不是邪修，不会这个。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回去九神峰要两颗百花丹。”
“师妹，你回去后尽快增加实力，不然乱世一出，人族内部相互伤害，难以自保。”
“你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吃吧。”
游玩几日，袁麟之等人接走凤瑜。凤瑜把令牌再次交给玄清，说：“这次可不要弄坏了。”
“没那么多意外。大难之后，我们再见，师妹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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