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风舞黄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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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水郡治下五城十三镇,水路交错,也是最近旱灾英雄最小的地方,一旦失手,叛军获得粮草,问题会更加严重。

师爷说:“老爷,湘水郡距离我们两百里,若被拿下,我们就麻烦了。”

“朝廷的援军怎么还没来?上个月你押送税银到梧州城,可曾问过此事?”

“属下问过了,听闻朝廷又派兵二十万,由黄老将军挂帅。”

“以黄老将军的行事,怎么会拖一个月而不见动作?看来朝廷又出事了。”

“那我们怎么办?”

“先组织百姓修筑城墙,增高三尺,拖到援军。”

“私自修改城墙,朝廷万一追究,这可是抄家之罪。”

“事急从权,若朝廷不分黑白,以此为难我,我也认命了。”

冬日,城墙新筑,黄昏时浇上冷水。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关,吕苗正还在等待今日的消息。亥时,熄灯入眠,半夜,听到敲门声,起来打开门,见师爷披着外衣带一个人在等候。

吕苗正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师爷说:“这是典史潘鑫,随任少常将军支援湘水郡,有急事汇报。”

师爷进来掌灯,给两人倒水。吕苗正问:“什么事?”

潘鑫大口喝水,缓了口气,才说:“湘水郡沦陷,任将军被围,无奈之下投敌了。任将军知道一个月后就要进攻这里,命属下逃出来,给太守大人报信。”任少常就是吕苗正的手下,当时收了几封求援信,兼顾两头,只好派出五千人。

“现在贼势如何?”

“属下只知贼人众多,战意高昂。”

师爷问:“他们不是夺了许多田地吗?为何还不愿意回去耕种?”

潘鑫说:“如今贼首说,为天下开大同之日,让子孙不再受今日之苦。大多数百姓不懂,只是跟随叛军就能活下去。”

师爷说:“老爷,看来贼人所谋甚大。”

吕苗正问:“被攻陷的城镇如何?”

潘鑫说:“大部分城镇是百姓主动归降,叛军对百姓冒犯不多,但对于富商地主,只要有欺压百姓者,几乎杀尽。文人书生,愿降则留,不愿则杀。”

“叛军人数众多,还要照顾百姓,他们的粮草哪里来的?”

“西边不受灾难,叛军向他们购买的。”莒国朝廷与西边的联系被切断,所以情况几乎不清楚。

“可有宗门扶持?”

“这个属下不清楚,但听闻贼首有高人指点,所以每战必胜。”

“好,你先下去休息。”

“大人,属下还有事禀告。”

“说。”

“任将军建议大人疏散民众,毁坏城墙,方便日后朝廷反攻。”

“嗯,还有吗?”

“还有……额……”潘鑫欲言又止。

“快说。”

“任将军还说,若大人想施展抱负,不妨去义军看看。”

师爷喝道:“大胆!这是叛国,你可知罪!”

吕苗正问:“你也想加入叛军?”

潘鑫下跪:“属下不敢,这是任将军的意思,属下只是传达。”

师爷喊道:“来人。”很快值班的衙役冲入房中。

师爷说:“拿下此人,关进牢房,不许任何人与他说话。”

潘鑫大喊:“大人饶命,师爷饶命。”

吕苗正说:“你先进去呆着,别乱说话,本官不会为难你的。”

有了这句话,潘鑫才跟衙役走。师爷又喊人,吩咐加强外城的巡视。

吕苗正问:“跟他回来的还有几人?”

师爷说:“三人,已经派人监视了。”

“师爷,这城是守不了了。”

“上面发了公文,弃城官员诛九族,叛逃者同罪论处。老爷,这可怎么办?”

现在吕苗正毫无困意,反而烦躁异常。吕苗正一人还好,可一旦处理不当,整个吕家都要遭受劫难,除了修士,其他人凶多吉少。加上自己选择的党派如今处于弱势,曾经得罪过的同僚很可能落井下石。立刻写下两封书信,一封寄往家里,让他们小心,一封寄给岳父,他是朝中户部侍郎,提前打点关系。刚想睡下,又起来,写公文,一封给上司知州,说明处境,请求支援,一封给朝廷献策。

写完公文,刚出门叫人,才发现天亮了。既无睡意,嘱咐驿使走大道,及时带回信息。吕苗正来到城墙,正是换班时候,问了几句,就让他们早点休息。民众忙乎休整城墙,既无怨言,也不是很积极。中午,师爷找到吕苗正,汇报远方的军情。吕苗正也饿了,就来到休息的地方,与百姓一起吃。百姓见到太守和师爷来了,立刻闭嘴,退至一旁。

一个护卫过来问:“老爷要吃什么?小的立刻去准备。”

吕苗正问:“百姓修城辛苦,他们吃什么?”

护卫略微迟疑,才说:“百姓吃的是小米粥,白菜,馒头。”

“那盛一碗粥给我,其他不要了。”

“这……”护卫看向师爷。

师爷说:“没听到吗?给我两个馒头,然后你们自己吃。”

吕苗正知道百姓在谈论叛军的事,有不少人还挺向往的。叛军给下层民众的待遇实在离谱,当年太祖皇帝许下的承诺都没有那么好。而且说的直白,又在占领的区域开始实行,百姓看到自己获得的东西变多,利益驱使,欲念萌生。此地民众也很感激吕苗正带他们度过旱灾,而且劳役的粮食还可以,以前,别说吃的,喝水都要自己带桶。不过,现在有更好的未来,难道不值得追寻?

又过了五日,吕苗正才想起朝廷的信息怎么还没更新,于是唤来师爷。

师爷说:“或许朝廷还未定论,所以一拖再拖。”

吕苗正说:“那老江去打探消息,怎么还没回来。算起来一个月吧。”

“这,我再派人去。”

“等等,不用了,老江的家人都在这里,他要么被耽误了,要么被叛贼抓住。”

“此地东方没有叛军的势力,应该不会吧。”

“看来有人想投靠叛军,辜负朝廷了。”

“这,怎么办?”

“你让潘鑫带上公文去知州那里打探情况,限他十日内来回。”

师爷立刻明白意思,吩咐衙役带人过来,好吃好喝招待一番,然后把公文和任务交代清除,再三番嘱咐。

然而,不到五日,叛军开始进军,竖起大旗:投降不杀,抵御屠城。

吕苗正下令全力抵抗,守将鲍勇得令后,指挥士兵装甲以待,然后下令所有百姓必须听令,违令者斩。有几个人多说几句话,就被鞭刑二十,不能行动。吕苗正聚集百姓,说明大义,怒斥叛军乱民,列出其泯灭人性的实录。以恐惧操控人心,以大义引导作为。百姓一想,外面的情况不过是传言,但吕大人是实在帮助了大家,于是积极参与城防。

李昌房来到阵前,看到城墙高出一丈,士兵严阵以待,还有不少百姓在修筑箭楼,唤来任少常。李昌房问:“太守吕苗正此人如何?”

任少常说:“吕大人心系百姓,旱灾之前,就兴修水利,多次上书朝廷,减免赋税,还把官田免费租给逃难过来的人。所以此地的人都称其为吕公。”

“城里还有多少士兵?”

“大约八千,最多不过一万,包括了附近的守兵。这是吕大人权限的极致了。”

“百姓呢?”

“三十万左右。”

“粮草呢?”

“城中有两个大粮仓,应该能支持一年。”

“历经旱灾后还有余粮,这个吕大人不简单啊。”

“吕大人出自皇城吕家,有修士坐镇,见识不凡。”

“他会领兵吗?”

“不曾听闻,但城中有鲍勇,他娴熟兵法,参与过抵御梁国的战事,屡立奇功,只是当时跟随的贺将军是二皇子的人。因此他知道晋升无望,终日喝酒,被调来这里。”

城大,人多,守卫也不差,将军还熟读兵法,硬攻损失太大,不攻也有些麻烦。李昌房问计,目光一直看着城墙。

军师荀旷达说:“以我看来,破城难,入城不难。”

任少常说:“军师可不要小看鲍将军。”

李昌房问:“旷达有何良策?”

荀旷达说:“主公只需佯攻几日,此事就成了。”

“此话怎么说?”

“主公尽可试一下。”

李昌房虽然相信,但心中疑惑不解,有些不快。荀旷达是小时候的朋友,外出学艺,在自己起事时过来投靠,算无遗策,才有今日。曾私下问过,但荀旷达以保持神秘,计策才能凑效敷衍。

军师薛伯松笑道:“主公,他是看出民心已变,只需吓唬一番即可。”

李昌房半信半疑,下令傅康节带兵佯攻,每日三次,又让孟卓带骑兵绕到北门。

佯攻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不多,还是死了几百人。士兵影响不大,但百姓多少有些害怕,害怕破城后的报复。毕竟叛军可是有三十万人的。

吕苗生还在等待朝廷的援军,晚上,又亲自巡视了一番城防,慰问士兵,才回去休息。

潘鑫回来了,直奔太守府。吕苗正有些意外,见其匆忙神色,显然这段时间劳累奔波。师爷知晓后,也从粮仓匆匆回来。

潘鑫说:“禀告大人,平叛的十万大军覆灭了,崔将军战死。朝廷任命的黄老将军突发重病,三日而亡。现在还在商议出征人选,知州程大人已经逃了,现在都是城防将军裴大人主事,师爷和城中豪族辅助。”

吕苗正知道没希望了,现在城中三面被围,特意留下东边大道,显然故意给自己逃跑的机会,然后趁人心慌乱之时,一举破城。

师爷问:“你回来时没有遇到叛军吗?”

潘鑫说:“遇到斥候,但他们拦住我后,又放行了。”从衣袋取出书信,交给吕苗正,“这是叛军让我交给大人的。”

吕苗正打开一看,三日后中午约谈。师爷接过,说:“叛军想劝降大人。”

吕苗正让潘鑫回去休息,又让人监视他的动向。吕苗正说:“明日与鲍将军商量后再说。”

一晚上,又是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听着心跳度过漫长黑夜。早上,吕苗正喝了一碗粥,就等待鲍将军。

鲍勇照例巡视城池,这段时间安排守城事宜,又燃起斗志,很多日没有喝酒了。太守派人召见,鲍勇让副将注意动向,不可松懈。

进入府中,拜见太守,结果书信,知晓商议事情。师爷问:“将军如何看?”

鲍勇说:“以属下看,贼军知晓攻城耗费太大,打算攻心。”

吕苗正问:“若一直没有援军,此城可以守多久?”

“若贼军不择手段,罔顾性命,大概可以支持一个月。”

“贼军兵分三路,中军被我们阻拦,为何只是佯攻?”

鲍勇看向师爷,见他微微点头,才说:“城里百姓有不少人痛恨莒国权贵,尤其是十余年前开始,赋税不断增加,直到大人来了才好转一些。贼军于我们来看是贼,但在百姓心中是能帮他们改变人生的机遇。现在帮助守城是还大人的恩情,若再死人,恐怕百姓不会再如此坚定。”

师爷说:“老爷,我们其实不占据大义,百姓知道投靠叛军比守城结果更好。”

吕苗正说:“贼首李昌房没有用人海战术,强行破阵,我就知道此人非同一般,太祖开基业,也难以顾全这么多人,看来莒国不久了。”

师爷提醒道:“老爷,这话不可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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