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莲花一怒渣男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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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二丫鬟白芷正给宋玉莲换上象征公爵的紫色朝服,上身后丝织的面料在一缕阳光的照应下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美白,就算戴着面具也不影响半边脸的精致。

白芷还想给宋玉莲涂点粉红胭脂,被其推开,大丫鬟青黛笑言道:“你没听说过那句‘不用胭脂粉玉颜’?”

“唉…谁让小姐天生丽质?倒是胭脂不配了。”白芷盖上胭脂盒,开始扎头发。

“小姐,郡守也坐堂下,是不是有点不合规制?”青黛微微侧头,好奇且不理解的看着一直冷冷注视铜镜内自己的宋玉莲。

那紫色朝服和那半边的面具在镜中倒像是一道枷锁。

“一个郡守…他就算再有钱,也不敢直接拿出三千金,既然拿不出来,那就只能坐堂下了。”宋玉莲毫不在乎。什么郡守功曹,就连左丞韩厥她都没放在心上,何况一个郡守呢,只不过高修在南朝评价颇高,都说他勤政爱民,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所以对他好感提升,没有恶意,稍稍尊重了些。

青黛小做思忖道:“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拿出三千金了,听人说好像是个进士?”

二人一同抬起头,对此感到十分不解。

“进士…这么赚钱吗?”白芷抬头痴痴望着青黛,又看一眼主子,呆呆的问,心中想着自己要是有这三千金会怎么花。

青黛微微一笑,对她愣愣的样子十分喜爱,上手揉揉她的脸,转头对主子说:“我听说这人去年刚中,榜尾第一,差一点就落榜了。”

宋玉莲低垂眼眸,思考着:“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一个书生,能拿出三千金,不简单。他叫什么名字?”

“叫…苏宁,亦或是苏林?我听江宁话‘宁’与‘林’难以分别。”她十分无奈,耸耸肩,异乡的口音让她有时候难以理解。

宋玉莲抬头给了青黛一个无语的眼神,青黛也回了一个“不知道”的表情。

其实这也怨不得青黛,二十年来都生活在京城,倒是能说一口清晰的官话,但初来乍到,不只是水土不服。虽然朝廷几度在全国各地推行官话,年纪轻的百姓官话方言随时切换,但是那些年纪大的老人家就不怎么会了,日常左邻右舍的也都只说方言。而且这些消息往往还是从老人家口中打听来。

“青黛,你先去吧,别让宾客们等太久了,我和白芷一会就来。”宋玉莲看向手忙脚乱的白芷。

白芷尴尬一笑,继续给她打扮着。

青黛一脚将要踏出门槛,又被宋玉莲叫住,她说:“我不希望我的府内出现轻浮的人,有个叫陈嵩的,好像是郡守的功曹?他刚刚……”

“怎么了小姐?”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他…调戏我……”宋玉莲感觉脸都要丢死了,还好自己忍住没表现出来,直至屋内方才谈及此事,“把他赶走,礼品全部退还。”

二人惊呆了,但随即都笑出声来,白芷打趣道:“我就说,小姐就算遮住半边脸那也是美人,不然陛下怎么会把小姐配给皇子呢?”

宋玉莲猛然抬头,瞪眼白芷,眼神告诉她不要再谈论这件事了。想到此事,宋玉莲不觉紧咬红唇,心中念叨,莫非右持三尺剑,左提头颅,腰系断耳,难道如今就只能牵着弱智皇子那稚嫩的手吗?白芷默然低头,她倒是觉得委屈就委屈点,至少皇妃的身份是不错的,毕竟有享不尽的金银珠宝,吃不完的橘子。

青黛虽说不是十分了解这背后的关联,但也能窥得一二,所以她一直劝老大避免这桩婚事,为此青、白二人总是拌嘴。每每白芷那副愣愣的模样就让青黛舍不得她输,总是拍拍她的脑袋,就匆匆结束斗嘴。而白芷有时会不经意的说些不合分寸的话,当然也是三人私底下。青黛也都会正声呵斥纠正。

在外人看来,她俩更像姐妹。

“白芷!说话注意分寸。”青黛能做大丫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说话十分注重场合,不会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也能懂她所想,做她所想做的事,故而宋玉莲每次出征都会把青黛带上,做自己的嘴替。

青黛转而对宋玉莲说:“小姐,他没动你吧,这种畜牲就应该赶出去!反正我和你身形差不多,他们肯定认为是我,我来帮你出气。”

“不必,我来。你一会出去安抚他们后,多叫几个人来。”

青黛领命离开。

白芷自顾自的扎头发,全然没有注意,主子的眼神已充满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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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申时三刻就进了府,在院内一直坐到酉时六刻,快两个时辰,早就没了耐心,开始嚼舌根,又羡慕那些来的晚的,没有等那么久。直到青黛从堂内走出,众人的注意力移到她身上,七嘴八舌问宴会什么时候开始、主角什么时候到这些问题。

青黛向众人躬身作揖,微笑道:“诸位久等,实在抱歉,小姐说各位都是人中翘楚,能来捧场荣幸之至,在此特地为每位客人都送上京城特产一份,不论座次,以此赔罪。”言后,又作一揖。

几名侍女端着许多精美木盒从后庭轻盈跃出,摆放在每位宾客案前。

权贵视礼物为寻常,不过是颜面情面的载体,毕竟阶级的高低摆面前,他们不能驳了对方面子,只会表面上欣然接受,暗地里逮人就讥刺一番;而那些赚小钱的商贩,拿了和贵人们同样的礼物,兴奋到极,感到自己受到重视,于是将礼物奉若珍宝,当作莫大恩惠,然后对江宁公感激涕零,逢人见面就要说道如何如何。

有一人站起来问道:“姑娘,江宁公何时到场,我们都想一睹神将芳容。”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堂内传来,众人视线随之望去。

“芳容?没有。”宋玉莲走出,白芷等侍女在身后跟着,侍女们端着菜品鱼贯而出,将佳肴美馔摆在宾客案前。

她余光注意到堂内案几上的一个木盒,似曾相识,心中忽生紧张之感,一时竟未想起曾在何处见过。

“鄙人宋玉莲,蒙陛下圣恩得此江宁封地,今日开府宴会,诸位前来捧场,让我这冷清地方蓬荜生辉。”

众人笑言捧场,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

随之语调一转。

“只是可惜有一个人品尝不到了,对我下人不尊重的,就是不尊重我。”

有人在下已瑟瑟发抖。

“陈嵩,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名字,居然敢在我府里调戏我的私人婢女,你好大胆啊。”宋玉莲冷眼看向低头不语的陈嵩。

他发抖肉眼可见,宽大的身形显得面前案几十分窄小。

“出来!”

陈嵩颤颤巍巍走出来,不敢抬头,躬身作揖道:“小的陈嵩,拜见江宁公,在下赔罪了。”

“尔等人,把姑娘家当甚?”宋玉莲轻步下台阶,两指并成剑指指其丑相,“一身酒气胭脂味,不知玷污多少清白。”

闻听此言,陈嵩心虚,故后退几步欲避其锋芒。

然宋玉莲怎可放过此等立威之时,曾在军中制服那些将军都是手到擒来,对此小官当然手拿把掐,于是向前几步,逼迫道:“尔就是那仗势欺人之徒,奸佞小人之辈。”

陈嵩颤抖,心想此女甚是可怕,害怕的后退。而宋玉莲反而逼迫更急,持续压迫,气场之冷峻无不让在场众人打一哆嗦。

“尔如同山中猕猴抓耳挠腮不知天高地厚,今日看高大人之面,饶尔不死,望日后不再见尔!”最后一步大若流星,硬是把他从台阶前逼迫到正门足有百步之远。宋玉莲干净利落甩袖回身,手握剑柄,“来人!”

陈嵩听此言如晴天霹雳,以为宋玉莲改了主意,以为死期将至,腿软跪地,顿首求饶。

两个穿着朴素的姑娘围了上来,一人扯一只胳膊就往外拖,陈嵩硬是没有力气抵抗,嘴中依然求饶,甚至喊高修前来求饶。

众人看到这一幕先是感叹江宁公府简直卧虎藏龙,两个看似弱柳扶风的女子就可以让一个几百斤的胖子毫无还手之力,要知道,三个大汉都不一定拽得动,何况两个姑娘家。直到高修出来解围,才发觉事情闹大,以“开府之日见血不吉利”为由劝道。

陈嵩毕竟是高修的人,南朝郡守向来有自行辟除之权,可以自行招募幕僚。陈嵩再如此无礼再如此行为也应当由高修出面处理此事。此时高修心中对此处理也颇为不满,自己好歹是一郡长官,再者南朝公侯对封地只有税收权而没有管辖权,宋玉莲如此做事,实在是打自己的脸。

但再怎么说都是己方无理在先,公然驳斥更显得无礼了。

“江宁公何故如此动怒?是老朽管教不方,扰了您的雅兴。”高修起身,趋步向前摆手作揖,“陈嵩并非如此之人,虽有轻薄,亦是知错便改,望江宁公宽恕。”

青黛亦知宋玉莲性情——冷峻无私,且不考虑政治的后果。郡守话语间处处是对老大处理方式的不满,明显已经给够台阶,如果此刻依旧从重处罚,必然让郡守丢了脸面。在身后的青黛缓步上前,扯扯她的衣袖。

宋玉莲略有责备之意回过头,四目相对后,立马知其用意。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其实宋玉莲压根就没打算今天杀他,怕众人误以为她好打好杀,就连青黛也这么认为吗?心中自是难过,发出莫非世上无人懂我之叹,但还是开口,冷冷道:“慢,尔等怎可拖拽。”

陈嵩以为自己命保住了,松软的腿立刻回了些力气,却没想下一句更加崩溃。

“架出去!”宋玉莲眼如铜铃,齿咬朱唇,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也算出了口恶气。

陈嵩被丢出门,从阶跌落,门牙崩断,状甚狼狈,一刻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往城外跑。

宋玉莲仰天一叹,平复心情,随后向四周宾客赔礼:“惊扰各位,我给大家赔不是。”说罢,深躬作揖,接过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府内冷清,娱乐甚少,我在漠北带回的献给陛下的几个舞女陛下都赏给了我,一同带回了江宁,今夜就让她们来助助兴,如何?”宋玉莲挤出僵硬的笑,她本来就不爱笑,挤出来是希望能使自己态度看起来好些。

白芷拍拍手,有七八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胡人美女,从堂内迈着轻盈脚步跳出,她们怀抱胡笳,手拿手绢、手鼓,唱跳不遗余力,节奏欢快,面带笑容,令从未见过胡地歌舞者眼界大开,啧啧称奇。

宋玉莲走回堂内,坐上主位,一边吃一边看。

这些女人她本来是不想放上来的,上来肯定免不了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议论纷纷,但又没想好不上来还能做什么,思忖尴尬更甚,不如以胡姬歌舞分去众人目光,人越少注意她,她就越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