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亮,街市便已喧嚣四起。
上班的、上学的、晨练的大爷、买菜的大妈们穿梭其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街边蒸笼腾起白雾,热气混着糖油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阿十么早早来到街头,将帆布一展,几块【寒霜盾】星片整齐排列其上,招牌一立,就开始吆喝起来。
因他来得早,好位置尚有空缺,也免去了昨日那般无端争执。
他站在摊前,嘴皮子一开,便是一番巧舌如簧:“各位大爷大妈,保命神器啊!三百星币一块,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话音未落,人群已然围拢过来,买的虽不多,看热闹的却不少。
有人低声议论:“这几块破木片,真能挡刀?”
也有人摇头:“几百星币买个玩具,太贵。”
但正如江湖买卖之道——
有人问,便是开头;有人看,便是生意。
果然,不多时,几张星片已然出手,虽未爆红街市,却也算开了个好头。
正当他与一位老者吹嘘星片功效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几人身着制服,胸前徽章泛着冷光,正是安监所的执法人员。
他们动作利落,直奔阿十么的摊位而来。
“秦洪,是吧。”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子沉声道,“你涉嫌与吉茂命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有人低声议论:“哎哟,这不是昨天刚摆摊的那个小哥吗?”
“不是吧?吉茂死了?”
“听说是死得很惨的……”
阿十么心头一紧,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仿佛对方只是过来砍价的顾客。
“哎呀,大人辛苦了!”他连忙拱手作揖,语气谦卑,“草民不过是个卖星片的小摊主,每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哪有闲工夫杀人放火?再说,我昨天才认识那吉茂,虽然有点摩擦,但谈不上什么恩怨情仇啊!”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是不是恩怨情仇,等回了安监所再说。带走!”
阿十么急忙拱手应道:“好,我跟你们走。”
他顿了顿,又添一句:“不过,容我收拾一下摊子。”
说罢,他不疾不徐地收起帆布,将未售完的星片小心收入包袱之中。
而在众人未曾注意之际,他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隐真片】,假装喝水时,一同吞入腹中。
吉茂一死,他便知自己必成疑点。
那一日后巷之事,虽无人目睹,却难逃人心揣测。
如今被请去“配合调查”,便是迟早之事。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冲围观群众挤眉弄眼:“各位放心,我的摊子不会跑,我会回来继续营业!如果有兴趣,可以先预订哦!”
说完,他还拍了拍胸口,装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小弟一定尽快回来,为大家服务到底!”
人群中传来阵阵窃笑,有人低声嘀咕:“这家伙胆子不小,被抓了还敢贫嘴。”
也有人摇头感叹:“嘴皮子再厉害,怕是也难逃这一劫喽。”
……
安监所,设于街市东头的蔻帨街,是一处威严的建筑,门楣上悬着一枚铜铸徽章,刻有“安监司”三字,威严中透着几分肃杀。
阿十么被两名监察员押入其中,穿过几道铁栅栏门,步入一间昏暗的审讯室。
那是一间极为普通的房间,四壁灰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屋内只有一张老旧木桌、一把铁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坐。”
阿十么依言坐下,手腕上的星力锁环发出轻微的嗡鸣,将他的星力彻底封锁。
他望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铁门,心中明白——这是要耗着他。
果不其然,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时辰过去,门外毫无动静,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正待他焦躁难安、眼皮跳动、喉头发干之时——
“啪!”
一声开关声响,一道刺眼的白光猛然亮起,直射入他的双眼。
阿十么本能地眯起眼睛,耳边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
不多时,有人在他面前冷冷开口:“秦洪,吉茂死了。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那人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喝道:“你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阿十么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四十上下,眉宇精明,眼神如刀,似能看穿人心。
他勉强稳住心神,答道:“回大人,我确实曾与吉茂发生争执,也确实在后巷与其对峙。但我只是自保逃命,并未伤他分毫。”
那人冷笑一声,坐回位置,从桌上翻开一份卷宗。
阿十么看过去,那人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叫魏正南,刑侦支队副组长。
“姓名?”
“秦洪。”
“性别?”
“你看不出吗?”
“啪!”
魏正南猛拍桌子,冷声道:“在这里,你最好放老实点儿!问什么,答什么。”
阿十么吓了一跳,忙补上一句:
“男。”
“你知道吉茂死了吗?”
“知道,街上都传开来了。”
“既然知道,为何毫无惊讶之意?”
“我为什么惊讶,我和他又不熟。”
“你再别跟我演戏了!——这个你熟悉吧?”
他说罢,挥手示意助手投影监控画面——正是昨日饭馆后门的画面。
魏正南目光盯着阿十么的表情,缓缓开口:“昨日饭馆后巷,吉茂死状诡异,全身干瘪,体内星力尽失。”
“你和他在后巷同时进入,只有你一个人出来。”魏正南声音一沉,“这事你怎么解释?”
阿十么看了眼画面,心中微震,却仍镇定答道:“回大人,当时在后巷,吉茂欲要伤我。我打不过他,只能靠身上的【寒霜盾】星片保命。侥幸逃生之后,便匆匆赶回家中,生怕他再追来。至于他后来如何死去,我一无所知。”
魏正南拿起桌上那袋阿十么交出的【寒霜盾】星片,手指轻轻摩挲片刻,忽然冷哼一声:“哦?你说你就是用这东西从吉茂手下逃生的?”
话音未落,他掌心一按,星力注入其中一片。
刹那间——
“嗡!”
一层薄如蝉翼的冰霜屏障在空气中骤然展开,寒气扑面而来。
审讯室内几人皆是微微动容。
“不错。”魏正南点头,“防御波动稳定,能量结构完整。若是在生死关头突然激发,确实能挡住吉茂一刀。”
他将作废星片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看来,你倒不是全无自保之力。”
阿十么看着那张星片,心头一阵抽痛。
那可是三百星币啊!
他强压下肉疼的感觉,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大人明察,我本就是做星片为生的小贩,身上常备几张防身之物,也是情理之中。”
魏正南目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是谨慎。”
说罢,他挥手示意助手记录:“星片有效,但不足以致命。单凭此物,无法解释吉茂死亡的原因。”
他又转向阿十么,眼神再度凌厉起来:“你说你只是自保逃命……那我问你——吉茂明明占尽上风,为何会在你离开后迅速死去?”
阿十么心头一震,面上却依旧恭敬:“回大人,小人实在不知吉茂因何而死。或许……他是被仇家所杀。”
魏正南盯着他许久,忽然一笑:“哦?你倒是替自己找了个脱罪的理由。”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你不也是他的仇家?”
阿十么拱手答道:“大人明察,我与吉茂虽有纠纷,也只是为了一个摊位争执几句,谈不上深仇大恨。”
他说着,语气诚恳,仿佛真心委屈:“我不过是初来集市的小贩,哪敢与他结怨?若非身怀星片护身,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魏正南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一笑:“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不再追问,挥手指向助手:“测修为。”
只见助手取出一台银白星力器,中央嵌着一颗蓝色星核,微微颤动。
仪器光芒一闪,还没待阿十么反应过来,一道白光就从其身上扫过,显出一行字迹:
【当前星力等级:聚星境一重天】
审讯室内一时沉默。
“聚星一重天……连二重都未达。”魏正南低声喃喃,“竟敢与吉茂搏命?你倒是有胆。”
阿十么苦笑:“若非身怀星片护身,恐怕早已血染青石。”
魏正南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一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说罢,他又一挥手,助手又推来一台星力器,泛着微光。
“此物名为‘星心镜’,专测人心波动与谎言痕迹。”魏正南缓缓道,“你且如实回答,若有隐瞒,它会立刻发出嗡鸣。”
阿十么心头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
“第一问。”魏正南沉声道,“你是否亲手杀死吉茂?”
阿十么眼神坚定,语气平稳:“没有。”
测谎仪毫无反应,如同死水无波。
“第二问。”魏正南继续追问,“你是否参与吉茂死亡的过程?”
“不知。”阿十么答得干脆利落,“当时我只是自保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测谎仪依旧无声。
魏正南眉头微皱,换了个角度:“那你是否拥有超出聚星一重天的力量?”
这一问,才是真正试探。
阿十么心中一凛,表面却仍镇定:“我没有。我的星术不过初窥门径,哪敢妄称高手?”
测谎仪依旧沉寂。
魏正南眉头越皱越紧,显然不信这番话。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阿十么面前,压低声音:“小子,我知道你不是善茬。你昨天买菜、买米、买肉,看似平常,实则步步为营。你在试探环境,也在找退路。”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你现在说出真相,或许还能留条命。”
阿十么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镇定:“大人明察,我只是个刚起步的小摊主,哪懂什么布局退路?那天我只是想早点回家吃饭,结果碰上吉茂寻仇,我只能逃命。”
魏正南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一笑:“好一张巧嘴。”
说罢,他不再多言,挥手示意助手记录完毕,并下令:“先羁押一日,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阿十么听后心中反倒一松——
没有确凿证据,他们总不能一直扣着自己吧?
而回到办公室的魏正南,站在桌前,望着投影屏上不断回放的监控画面,眉头紧锁。
助手低声走进来,递上一份报告。
“大人,昨夜调取了吉茂近一个月的星币流向,发现这家伙频繁出入黑市,还与几家保健品黑作坊有过交易。据说,他最近靠兜售假冒伪劣产品大发横财,树敌无数。”
“另外,他还与几名旧识摊主积怨已久,其中不乏威胁‘迟早要收拾他’的人。”
魏正南闻言,眼中寒光一闪:“查,从吉茂最近接触过的人开始,特别是那几家保健品黑作坊。哼,这些江湖骗子,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早晚闹出人命来。”
助手领命而去,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魏正南独自伫立于光影交错之中,目光再次落在监控屏上的阿十么身上。
他喃喃自语道:“这人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矛盾的味道,奇了怪了!”
另一边,阿十么被关进临时牢房后,并未显出丝毫慌乱,反而盘腿坐下,掏出一块今早买的馒头啃了起来。
同牢的几个犯人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兄弟,你这是打算在这儿安营扎寨了?”
阿十么咧嘴一笑,拍拍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明天的审问嘛。再说,咱又没做亏心事,怕啥?”
众人哄笑一阵,气氛竟然轻松不少。
阿十么心想:哼,没有确凿证据,他们又能奈我何?这场戏唱到这儿,我还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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